曹彰大吃一驚,孫紹要擊遼東,天子肯定是求之不得,曹操卻肯定不樂意。原因很簡單,孫紹拿下遼東的話,他還會吐出來嗎?讓他在遼東上了岸,立住了腳,豈不是等于在曹家背后捅了一刀?
曹彰感到事態嚴重,不敢讓孫紹獨自出手,即使他覺得孫紹的兵力似乎并不太夠,他也不能冒這個險。他沉思片刻,謹慎的說道:“越王如此忠君愛國,實在讓外臣慚愧不已。外臣身為幽州刺史,又怎么能置身事外?外臣愿意與大王合作,共伐遼東。只是……這件事匆促不得,我還要多做一些準備,不僅要征集更多的兵力,還要向冀州請撥糧草、輜重,希望越王能給我一些時間。”
“你要多長時間?”孫紹有些為難的皺起了眉頭:“我的糧草怎么辦,士卒還不習慣全部以魚充糧呢。”
“大王放心,這件事我來解決。”曹彰明知孫紹又在敲詐他,可是也沒有辦法,只好拍著胸脯打了包票,答應立刻為孫紹的水師籌集糧食。好在孫紹隨軍有大量的貨船,從海路到冀州、青州調糧很方便。曹操當年為了征烏丸,曾經開挖了平虜渠、泉州渠等溝通冀州、幽州的水道,而漳水、清河水等水道的水道也很充灃,運糧的船可以一直通到冀州腹地,還是很方便的。
孫紹答應了曹彰的請求,在秦皇島停了下來,他一面以越王的身份向公孫恭發出通知,告訴公孫恭他巡視領海即將到達遼東郡,要公孫恭前來接駕,一面派人向洛陽上表,表示自己有可能征伐遼東,同時在秦皇島以打漁的方式訓練水師,聲勢造得很大,每天兩三艘樓船、五六千水師在海面上打漁,開始還是早出晚歸,后來干脆一出海便是三四天,不把船裝滿不回頭了。
曹彰很快籌集到了第一批糧食交給孫紹,孫紹再次起航,離開秦皇島向北航行,繼續他巡視自己領海的行程。十月,船隊到達大遼水(今遼河)入海口。大遼水是遼東屬國和遼東郡的分界,越過大遼水向南,便是遼東郡的地界,而溯大遼水上行,再轉入大梁水(今太子河),便可直抵遼東郡治襄平城(今遼陽市附近)。
天子下達詔書,授權越王孫紹征討遼東,同時要他與高句麗、扶余、朝鮮諸國聯絡,責成他們別忘了自己屬國的身份,該進貢的應該進貢了。讓高句麗進貢當然是幌子,天子其實是在提醒孫紹,你也該進貢了。洛陽城要重建,可是天子窮得丁當響,魏蜀吳誰也不搭理他,一要錢就哭窮,好象他們都是叫花子一樣,四王之中,只有孫紹好一點,于是天子只好向越國伸手,好處就是給你權利去征討,天子現在缺的是錢,多的是詔書。
孫紹接到詔書,就等于拿到了執照,他一面讓人送信給虞翻,讓他酌情考慮年底進貢的事情,一面告訴曹彰,我現在有了天子的授權,你要是不方便,我就單干了。曹彰也已經接到了曹操的命令,曹操告訴他,合作攻破遼東可以,但是一定不能讓孫紹占便宜,孫紹水師很強大,但是步卒少,騎兵更是沒有,他一定非常想占據遼東,你不能讓他得逞,買馬的事,更是想都不要想,不僅不能幫他買馬,就是他自己買馬,都要想方設法給他搞黃了。
曹彰不敢怠慢,帶著征集來的兩萬步騎大軍越過遼東屬國,長驅直入,趕到大遼水和大梁水之間的遼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攻下了遼隧城,這才派人通知孫紹,我到了,可以進兵了。
越海等人破口大罵。曹彰搶先占據了遼隧,就等于卡住了水路,明顯用心不良,這哪象是盟友,簡直比防敵人還嚴密啊。孫紹卻很淡定,他對這個結果早有心理準備,曹彰是耿直,可是他不傻,不防著他才怪呢。太祖說過,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而最重要的便是與人斗,更是其樂無窮。與敵人當然要斗,自己人又何嘗能安生?不說曹彰了,他和孫權不也是心懷鬼胎,叔侄倆斗得不亦樂乎?
雖然覺得很悲哀,可是孫紹知道,世道就是如此,更理智一點說,內斗遠遠比外斗更殘酷、更無情,所謂攘外必先安內,雖然聽起來很無奈,但不得不承認,大多數時候這才是主要矛盾。
“他占了遼隧有什么不好?”孫紹笑笑:“最睡不安的不是我們,而是公孫恭吧?”
孫紹的分析十分準確,公孫恭確實睡不著。
遼東雖然偏遠,可是不代表遼東就閉塞,特別是隨著大量商人的到來,公孫恭不僅知道了中原局勢的變化,更知道現在離自己不遠的大海不是無主之海了,這些都是越王孫紹的地盤,而孫紹正帶著龐大的水師艦隊巡視這片大海。
和曹操等人一樣,公孫恭雖然毗海而居,但是他對大海沒有太多興趣,誰是大海的主人,他不太關心,所以越王孫紹雖然派來了使者,他卻無動于衷,他已經派人了解過了,越國的水師是厲害,但是還沒有厲害到能上岸,更重要的是,他沒有騎兵,要想在遼東爭雄,沒有騎兵是很難立足的。所以孫紹雖然有兩萬水師,但是他的到來對公孫恭的觸動遠不如曹彰的兩萬步騎來得大。一聽說曹彰攻克了遼隧,公孫恭真的急了。他雖然不知道“睡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這句名言,但是道理古今一致,他也不能讓曹彰帶著兩萬步騎蹲在他的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