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孫登眉頭一皺,隨即又恢復了平靜:“阿母不住和父王住在一起。”
“我是住在王后宮,可是你父王身體不好,太醫說要獨居。”徐夫人低下頭,弱弱的說道。
“哦。”孫登無聲的冷笑了一聲:“那我先去拜見父王,然后再去和阿母敘談。”
“那好,我回去準備些茶點等你。”徐夫人又高興起來:“來了十幾天了,我就盼著你回來,要不然說個話的人都沒有,真是悶死了。你出去走了一大圈,肯定有很多見聞,可要好好的和我說說。”
孫登連連點頭,送走了徐夫人,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消失了,他快步沿著走廊走向孫權的寢殿,到門外的時候,臉上已經又恢復了以前那種恭敬的笑容。站在殿外石階下,他雙手拱在胸前,朗聲報進:“臣登,拜見吳王殿下。”
站在廊下的鈴下(一種侍從官)連忙進去匯報,時間不長,出來召孫登入內。孫登恭敬的上了臺階,在門外脫了戰靴,解了襪,這才小步急趨,趕到孫權的床前,先拜倒在地,按照規矩跪拜,然后起身,伸頭看了一眼孫權的臉色,聲音變了哽咽起來。
“父王,兒子回來了,你怎么病成這樣了?”
“病成這樣,你不覺得高興嗎?”躺在床上的孫權轉了一下眼珠,面無表情的看著孫登。
孫登嚇了一跳,撲通一聲又跪倒在地,雙手交疊,貼在地上,額頭叩在手背上,泣聲道:“父王,兒子不孝,未能于床前盡孝,可是兒子曰夜思念父王,父王何出此言,兒子承受不起啊。”
孫權無聲的笑了笑,沖著旁邊的谷利勾了勾手指頭,谷利上前扶起他,將一個大枕頭塞到他的背后。孫權坐在床上,目光在孫登的背上逡巡著,過了好久,才啞然失笑:
“子高,起來吧,為父是和你開個玩笑,你何必當真。你啊,還是以前那個樣子,太過于謹小慎微了。這都打過仗的人,怎么還沒有一點豪氣。”
“父王,兒子可嚇壞了。”孫登這才抬起身,用袖子抹了抹眼淚,仔細打量著孫權的臉色,只見孫權臉色灰暗,眼窩深陷,原本帶些碧色的眼珠現在多了一些黃色,但是眼神卻依然犀利,似乎能看到人的心里去。他小心的說道:“父王,兒子走的時候,父王還康健得很,何以一年不見,卻病成這樣?”
孫權嘆了一口氣,招招手,讓孫登坐在床邊。他拉起孫登的手摸了摸,笑道:“沒上陣吧?”
孫登的手從來沒有摸過武器,還是和以前一樣軟綿錦的,只是黑了一些,皮膚粗糙了一些。他不好意思的的笑了笑:“沒有。”
“大梁水之戰是假的?”
“兒子只是領兵斷了孟梁津,并沒有與陽儀交戰。”
“我知道那個豎子就是在騙我。”孫權松開孫登的手,靠在枕頭上,仰起臉,看著帷頂,忽然自失的笑了一聲:“這個豎子,心機太深沉,一計套著一計,真是防不勝防啊。”
孫登不吭聲,心里卻有些鄙夷,孫紹替孫權說好話,希望他能理解孫權的所作所為,孫權卻是一見面就說孫紹的壞話,這相差也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