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鈞等人都有些猶豫,他們當然不會聽不出范長的話外音。范金生戰敗了,就算贖回來,他也當不成太子,太子之位是范長的已經是確鑿無疑的事情,這個時候是否還有必要和范長過不去?可是,范鈞等人又有擔心,畢竟范蔓還在位,從他的心里,他肯定是希望接回范金生的,雖然他一直喜歡范長而不是范金生,但是父子畢竟是父子,他總不能眼睜睜的把兒子性命斷送在越國人手里。
“臣以為,正如長王子所言,贖是要贖的,只是花多少錢,卻要斟酌斟酌。”
范鈞等人說法不異,意思基本上卻相同,既不得罪范蔓,又不得罪范長。范蔓心里冷笑一聲,臉上卻不露聲色:“那好,我們派使去和他談談價格。現在,我們再議議他其他的要求,你們說,我們是割地還是不割地?”
“當然不能割。”范長不假思索,脫口而出。“我們雖然沒了水師,可是還有足夠的步卒,控制沿途的海港綽綽有余,他們的水師難道不要靠港嗎?如果把這些地方都給了他,我們的實力大受影響,而他們的實力卻猛增,這對我們來說,就是喝鹽水止渴,越喝越渴,直到渴死為止。”
“如果不割,我們就要全國備戰,不僅要征發國內的壯丁,還要征發屬國的士卒。”范蔓擔心的說道:“上次被那個劉老頭一搞,說什么扶南人也是炎黃子孫之類的,現在民心不安得很,如果我們再征發他們與越國水師作戰,恐怕會引起騷亂,而水師戰沒,我們的威信大減,屬國也會有人蠢蠢欲動,征發他們……能行嗎?”
范長語滯,他顯然沒有范蔓考慮得這么周全。不過他略一思索,隨即反駁道:“那些蠱惑人心的鬼話,現在雖然特牧城傳的很多,但是普通的百姓有幾個知道?只要重重打擊一下那些傳謠言的家伙,控制住民心應該不成問題。至于那些屬國,他們就算有異心,難道還能舉家入海嗎?他們的家人畢竟還是在土地上。征發他們的士卒與越國作戰,正好抽空他們的實力,更利于我們控制,如果任由他們散在各處,萬一受了越國人的蠱惑,豈不是要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范蔓不吭聲,看著范長侃侃而談。范長最后說出了自己的打算,水師雖然失利,但是扶南戰力猶在,應該聚起大軍,侵入扶南,奪取林邑,把越國人趕到海里去。他們沒有了立足之地,難道能一直在海上漂嗎?到時候,他們只有回朱崖去一條路。要談判,也得到那個時候再談,現在談的話,扶南太吃虧了。
范蔓未加評論,只是最后說了一句,要戰,也得先和,先穩住越國人,調集大軍進攻日南。只要拿下日南,林邑就是囊中之物。當務之急,還是先贖回范金生和那些水師士卒。
范蔓沒有再和范長商議,他直接答應了十頭戰象的贖金要求,至于那些水師士卒,他也開出了一個通常的價格,然后授權范尋,你再去林邑談,無論如何,要拖住他們三個月。只在拖住越國人三個月,讓他們不要和吳國人聯手,我就可以拿下日南,到時候怎么談,那就不由他們說了算了。
范尋心中有愧,雖然身體還是很弱,可是還是上了路,因為不能再騎馬了,范蔓派人先趕往林邑通報,然后讓范尋坐著軟椅趕往林邑,走慢一點沒事,反正要拖時間。與此同時,范蔓開始征兵,在之前,大軍已經征集得七不離八,現在只是把他們整合起來,交給范長和范鈞等人趕往日南而已。
范蔓自己留下,帶領三萬大軍守特牧城,他相信,就算越國水師厲害,他們要想登岸攻下特牧城,那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征戰了一生的范蔓對此有足夠的信心。
接到范蔓先行使者的回復,孫紹冷笑兩聲,不置一詞。他從來沒有夢想過范蔓不戰而降,那樣的話他根本不可能雄據扶南這么些年。孫紹從來就不怕玩手段、耍權謀,權謀不是沒用,但是在實力面前,權謀只是錦上添花而已,除非遇上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夯貨,否則要想只靠權謀生存下去,那實在有些癡人說夢了。他不是莽夫,范蔓也不是,所以他們之間要較量的不僅僅是權謀,還有實力,這個實力也不僅僅是人多勢眾這樣的硬實力,還有軟實力,比如經濟,比如文化。再說了,要論權謀,范蔓這么一個蠻子,道聽途說了一些漢人的故事,要和被兩千年的權謀文化灌輸了十幾年的孫紹較量權謀,那不是班門弄府是什么?
慢火燉好湯,孫紹有的是時間和范蔓過招。
孫紹找來了孫松、周循等人,剛剛到達林邑不久的賀達也接到了傳召,他們匆匆趕到,孫紹把范蔓的答復大概說了一下,賀達就揪著短須冷笑一聲:“這個老猴子還想施緩兵之計,遠交近攻啊,可是,他終究沒見過大市面,真要想分化吳越,怎么也應該撒一點好處的,當年秦國為了遠交近攻,可是連家底都搬出來賄賂齊燕諸國,這個老猴子卻連口頭都不肯吃虧,他把我們當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