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竺產棉,這里離天竺這么近,當然便宜了。”陸遜頭也不抬,目光似乎粘在案上的文件中挪不開了,駱統看看他,臉上浮現出一種竊笑。他知道陸遜到越國來并不高興,這里面固然也建功立功的主觀愿望,但客觀上卻是被孫權趕出來的,對幫著越國作戰有一種本能上的排斥,并不是很熱心,但是現在他這么用心的看越國提供的文件,可想而知,他的心思已經在不經意之間有了轉變。
駱統也不說話,提起一把明顯帶著羅馬風格的銀壺給陸遜斟了一杯咖啡,輕輕的放在陸遜的手邊,一股淡淡的苦香味在空氣中彌漫開來。陸遜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伸手接過杯子送到嘴邊,吸了吸鼻子,這才從文件上收回眼神,看了一眼杯中黑『色』的『液』體,眉梢一挑,卻沒有想太多,小心的呷了一口,頓時皺起了眉頭。
“這是什么東西,這么苦?”
一直在艙外侍候的倭女在門外應聲答道:“回大將軍,這是大秦人貢來的飲料,叫咖啡,能提神的。大王擔心大將軍會忙到很晚,所以特地讓備的,如果大將軍不習慣,奴婢立刻去給大將軍換其他的飲料。”
陸遜和駱統不約而同的交換了一個眼神,感情孫紹早就知道陸遜會被這些文件吸引住了,連提神的飲料都準備好了。陸遜出神了片刻,搖了搖頭,又呷了一口咖啡,重新把頭埋在文件上。駱統對那個倭女揮了揮手。倭女順從的行了個禮,頭在地板上輕輕的叩了叩:“大人有任何需要請隨時吩咐,奴婢在門外效勞。”
駱統笑著搖搖頭:“越王對大將軍真是體貼啊,居然連侍婢都準備好了。”
陸遜哼了一聲,用手指敲了敲案上的文件,很快翻了一遍,然后拿起其中一份,快速走到地圖面前,一手撩起棉布,目光在地圖上迅速的逡巡著,神情專注,仿佛發現了什么。駱統連忙趕上去,一手拉著棉布,一手端著油燭。陸遜騰出一只手來,白晳的手指點在地圖上盤越國的位置,然后從地圖上緩緩劃過,長年握劍在指腹上留下的硬繭摩挲著厚實的紙張,發出“沙沙”的聲音。駱統不自覺的屏住了呼吸,看著陸遜的手指劃了一道長長的弧線,最后停在一個地方。
陸遜輕輕的敲了敲那個點,『露』出一絲微笑:“好大的手筆。”
“大將軍?”駱統不解的看著陸遜,他被陸遜的搞糊涂了。
“遠交近攻,弱者攻之,強者疲之,這絕不是心血來『潮』,而是一個十年二十年,甚至三五十年的宏大計劃。”陸遜壓低了聲音,好像怕被人聽到似的,眼中『露』出異樣的神彩,整個人充滿了力量。
“這么大的計劃?”駱統驚訝的張開了嘴巴:“那我們……豈不是……”
“你還想回去?”陸遜笑了。
駱統想了想,也笑了,他搖搖頭:“早知道如此,就把家眷遷回烏傷了。”過了片刻,他又收起了笑容,不解的問道:“越王不是要和車騎將軍并力西征嗎,怎么會是十年二十年的大計劃?”
“西征只是一個目的,他的目的是吞下整個天竺。天竺比越國還要大,以小吞大,計劃長遠一點才是正理。”陸遜也收起了笑容,很嚴肅的點點頭:“我不怕他時間拖得長,我最擔心的是他急于求成,將大好形勢毀于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