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讓人喘不過氣的沉默,大臣伏在地上,不敢抬頭,從他這個角度,他只能看到阿爾達希爾那雙繡著繁復花紋的靴子。
靴子一動不動。
大臣覺得似乎有一座山壓在他的背上,讓他控制不住的顫抖,額頭已經貼在地上,一滴又一滴的汗珠從鬢角滴了下來,滴在青磚鋪成的地上。
“去告訴他,要戰便戰,不必饒舌。只要他能拿下泰西封,任殺任剮,絕無怨言。”阿爾達希爾站了起來,冷冰冰的扔下了一句話,轉身走了。
孫紹接到回復,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把昆圖斯和波調等人請了來,然后讓那個薩珊使者對他們再說了一遍。昆圖斯和波調當然是破口大罵,叫囂著等攻破泰西封城后,一定要把阿爾達希爾的腦袋揪下來。孫紹也不吭聲,等使者走了之后,他對昆圖斯說:“阿爾達希爾瘋了,他決定要一條道走到黑,那我們就沒什么好客氣的了。這些天讓你們準備的攻城器械準備得怎么樣,你們是否已經做好了攻城的準備?”
“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昆圖斯使了個眼色,門諾盧菲斯連忙上前匯報,就在孫紹和阿爾達希爾扯淡這一個月內,他們發動了全部的輜重部隊,連隨行的商人中的工匠都全部征發過來了,總共打造了一百架攻城車,三百多架弩砲,千架攻城云梯,五十架撞車,還有其他的各種器械無數。
“這附近的樹木幾乎都被我們砍光了,只能湊足這么多數目,如果數量還不夠,那就只能派人到山里去砍伐大樹了,只是那樣一來,時間恐怕有些趕不上。”門諾盧菲斯不好意思的說道:“還有,這里全是河灘,找不到石頭,就連那些民房用的土磚都被阿爾達希爾搬到城里了,我們的砲石數量缺口很大,如果三百架弩砲一起上陣,滿打滿算,只夠用一天的。”
“一天?”孫紹蹭的一下子跳了起來,不敢相信的瞪著門諾盧菲斯:“你不是開玩笑吧?”
門諾盧菲斯尷尬的搖搖頭:“確實如此。我們商量著是不是能用草包填上泥土,當成磚塊用。”
“草包,我看你才是草包。”孫紹強忍著沒把這句話罵出來,做了三百架弩砲,卻只有一天的彈藥量,那還打個屁啊。你以為泰西封是塞琉古,猛攻一天就能拿下。他非常不滿的掃了昆圖斯一眼,昆圖斯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誰想做這次攻城的主將?趕緊站出來,反正我是不做了。”孫紹冷笑一聲,坐回座位上,目光在昆圖斯和波調的臉上掃來掃去。昆圖斯和波調互相看了一眼,都沒敢吱聲,他們在攻打塞琉古的時候損失已經不小了,現在如果再主攻,只怕這點人馬全砸進去都未必夠。
“這么說,二位是想觀戰了?”孫紹又好氣又好笑:“談判的時候,要把薩珊人剝得干干凈凈的是你們,現在把阿爾達希爾逼急了,人家不談了,你們一攤手,準備向后縮了,是不是早就想好了要看我的笑話?現在我大話說出去了,怎么收場?二位,我該怎么收場?”他越說聲音越大,最后幾乎是在破口大罵,羅馬人和貴霜人被他罵得非常難堪,卻又不敢吱聲,生怕一開口孫紹就讓他先主攻。
曹彰等人也面帶不悅的看著羅馬人和貴霜人,就這點實力還想攻克泰西封?這簡直是在開玩笑嘛。
孫奉覺得有些看不下去了,不管怎么說,這里坐著一個貴霜王,一個羅馬皇帝,孫紹把人家當孫子一樣訓斥,這好象是有些過份了。如果他們逼急了,一甩手走了,那豈不是更難打了。
“父王,他們也盡了力了,并不是有意拖延,我們還是想想別的辦法來補救吧。”
“補救?”孫紹轉過臉,瞪了孫奉一眼,態度很蠻橫的說道:“你有辦法補救?”
孫奉一愣,他只是想圓個場的,沒想到孫紹直接把矛頭對準他了,他一時有些措手不及,有些結巴的說道:“我是希望大家一起想辦法的。”
“那就是說你沒辦法了?”孫紹一揮手,不屑一顧:“沒辦法就不要說話,站一邊去。”說完轉身又要對昆圖斯等人發火。孫奉連忙拉了拉他的袖子,用央求的眼神看著他,“父王,且慢生氣,還是從長計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