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初。
天色將晚。
母羊陳燒烤栓在木樁上,貓兒頭裹花布巾蹲在一旁,抓在羊乳上的雙手交替擠壓。
當初第一次擠奶時,貓兒膽戰心驚、小臉紅透的模樣還記憶猶新,現在已能做到從容淡定。
忙活半天,下方的陶碗中卻也只接了半碗羊奶。
燒烤買來已近五個月,早已過了產奶高峰期,也算是為這個家鞠躬盡瘁了。
“阿姐,快些快些”等在一旁的虎頭的不住催促。
“先喝了這碗奶再去玩耍”貓兒提出了條件。
不遠處的空地上,吳奎家的糞妞騎在一條大黃狗身上,耀武揚威、睥睨天下。
整個村子里只她和虎頭有坐騎。
已喝了半年羊奶的虎頭,對滿是膻味的奶水極度不喜,但為了不讓糞妞一人獨領風騷,還是勇敢的接了陶碗。
一手捏在自己的鼻子,一手端碗倒進了嘴里。
完成任務,虎頭一抹唇邊奶漬,拎起陳初做給她的金箍棒,一屁股跨坐在了陳燒烤背上。
“駕”一聲嬌喝,虎頭騎著自己的奶媽朝糞妞那邊沖了過去,“吳糞妞,老子來了”
“趙虎頭,老娘等著你”
嗯嗯,自稱老子的今年七歲,自稱老娘的今年六歲。
兩人還都是女娃娃
逃戶村果然是一個民風淳樸、適合養育孩子的好地方
貓兒苦著小臉,回頭看向陳初,“哎,怎辦呀,虎頭以后怎辦呀”
陳初深有同感的點點頭,“想讓虎頭長大后像娘子是有些難的,畢竟世上像娘子這般溫柔、聰慧的女子本就不多”
話聽了一半,貓兒已傲嬌的仰起小臉,隨后與陳初擠坐在了新屋前木樁上。
但陳初接下來又道“就怕虎頭以后變成姚大嬸那樣的性子”
貓兒只是想了一下便不寒而栗,抬手在陳初肩膀輕捶了一拳,“莫胡說”
“嘶”
人家貓兒明明沒使力氣,陳初卻一副受了嚴重內傷的樣子。
明知他在演,貓兒還是伸出小手又幫他揉了揉,“官人,人家都說長姐如母,那你便是虎頭的半個父親,往后教導虎頭還需你多費心呀。”
“等秋后吧,我把這幾個孩子攏起來,教他們識字。”
“嗯”
“我昨天布置給你的作業完成了么”
“完成了。”
“寫來給我看看。”
“唔”
貓兒隨手撿了根樹枝,在地上歪歪扭扭寫下趙貓兒三字。
從六月二十那天后,陳初開始教貓兒識字。
不過最近忙得很,只能抽空教一點,她學下的并不多。
不過,除了自己的名字,貓兒也學會了陳初的名字。
只見又在自己的名字前寫了陳初二字。
雖然稱不上美觀,但貓兒看著地上的兩個名字依舊歡喜。
“我今天再教你一個字。”
陳初從貓兒手里拿過樹枝,在兩人的名字中間寫下幾筆,同時道“上邊是屋頂,中間是心,下邊像兩條腿支起了一個家。”
貓兒雙手蜷在膝蓋上,身子前傾,認真地看著這個還不認識的字,猜測道“官人,這是家字么”
“不是。”陳初笑呵呵的望著貓兒,“這是愛字”
貓兒扭頭,本來想著抿著小嘴矜持地笑一笑,卻沒控制住,直接嘿嘿嘿笑出一排小米牙
“來,把所有字給念一遍。”
“”
“念啊”
“念不出口”
“這有什么念不出口,我給你示范陳初愛趙貓兒”
沒臉沒皮的陳初,聲音一點都不小,以至于從旁邊路過的姚長子都聽見了。
長子先是震驚的往這邊看了一眼,隨即像個大姑娘似的掩面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