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他們抵觸,實乃那份計劃中,新鮮詞匯、需要消化的內容太多了,幾人都有些地方沒看明白。
比如證券交易、流通股、定向發行股等等
最終,還是西門恭先低聲道“兄弟,咱們這商行如今躺著大筆銀子,何故再出售部分利份與旁人啊”
“哥哥,為了做的更大,為了走出桐山縣”
陳初細細解釋起來。
大概意思便是,這四海商行的觸角早晚要伸出桐山縣,但離了桐山幾人的關系脈絡總有覆蓋不到的地方。
所以便需要糾集起一個更大的利益共同體,在五朵金瓜顧及不到的州府幫商行的分支機構保駕護航。
最后向西門恭說道“哥哥,我這么說吧,年入一萬兩的兩成利份,和年入五萬兩的一成利份,哪個更多哥哥自然能想明白吧。”
一直耷著眼皮的蔡源,問了一個關鍵問題,“陳都頭,那定向發行股,是否可以理解為這部分利份,我們只賣與指定的某家。流通股則是誰都能參與買賣”
“蔡錄事說的對。”
在坐幾人中,只有他兩人互稱官職,私下也不稱兄弟,至于原因嘛懂的都懂。
蔡源問了這個問題,再次耷下了眼皮,看來陳初的那份計劃書,蔡源認真研究過。
愛抬杠的徐榜也沒吭聲。
他對定向發行股有些興趣,徐榜生有三女,一女因坡腳下嫁張寶,另兩女都嫁去了蔡州。
以他家實力,親家自然也是蔡州有些臉面的人家。
徐榜此時已在想,若商行果真增資擴股,那么定向發行股,需得給親家也留一份。
如此一來,商行以后在蔡州開起那陳初說的直營店、專賣店之類的,也就有了人照應。
和徐榜情況類似的,還有蔡源他家二兒媳尤氏的二伯任唐州推官,為實權官員,若此計劃得行,也需拉到船上來
蔡源和徐榜都明白,所謂親家遠不如因共同利益結成的聯盟來的牢靠。
此時的四海商行,太過醒目便是他們也擔心商行被人覬覦。
拉更多的人從商行得利,也就意味著,有更多人保護商行。
這個道理,這些老狐貍能想明白。
這是他們的想法,但陳初想的更多一些,他最想拉到船上的,是各州府中低層軍官
除此外,四海商行若順利建起自己的商業體系,那么貨票的流通也就有了更大平臺。
不過,在真正開始增資擴股、證券交易之前,五朵金花還有好多事要商議,比如發行多少定向股、多少流通股、兩種原始股如何定價、如何設置商行組織架構以保證五家創始人的主導地位
但今晚不是一個適合深談的場合,簡單交流后,約定明日再詳談。
隨后,陳初仿似無意的問了徐榜一句,“二哥,咱這唐州、隔壁蔡州有多少駐軍啊”
“每州駐四軍。”徐榜執掌兵房,這些事他自然清楚,便隨口道。
“一軍是多少人”
“一軍轄五營,一營五都,每都百人”
“四軍有一萬人了,這么多”陳初嚇了一跳。
徐榜瞥了他一眼,聲音隨即小了下來,“那是明面上的,實則廂軍缺額嚴重,實編能有五成就不錯了,且軍士多為老弱”
吃空餉嘛,這個陳初懂。
但五成也有五千人了
“如此這般,哪里來的戰力”陳初又問。
“指望廂軍打仗”徐榜猶如聽見一句笑話,滿是不屑,隨后才道“咱大齊善戰之兵皆在京畿左近,不過,今年以來,河北路王彥、山東路歸義軍紛紛反叛,京畿精兵左支右絀,被牽在兩地動彈不得。”
陳初點點頭,又道“廂軍吃空餉這般厲害,上頭不管么”
“他們不鬧事,上頭已求之不得了。”這次,一直旁聽的陳景彥插嘴道“那叛軍亂民,朝廷尚且無力征討,只能招安哪里敢再去整飭廂軍,逼反了那些軍頭,還得加官封賞安撫,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這么說來,只要當地不叛不亂,誰來做這一府都統制對朝廷來說都無所謂咯”陳初笑著問道。
陳景彥想了想,嘆了口氣,道“可以這么說”
這個話題多少沉重了一些,幾人望著恍如盛世一般的燈會現場,同時沉默下來。
繁華盛景,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