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五。
午時。
楊大郎領鎮淮軍二字營一部,押送六百余神銳軍俘虜綿延行至蔡州城西,府城已遙遙在望。
行在俘虜隊伍中的武同和李騾子,看到城墻的那一刻,不由對視一眼,各自紅了眼眶。
“可算回家了,俺還以為這輩子回不來了”武同以衣袖拭了拭眼角。
“是啊,我那婆娘怕是以為我死了,莫要改嫁了”
李騾子想說句玩笑,卻沒忍住眼淚滾了出來。
兩人原本就屬同一什,又同在八月二十八夜間在桐山縣西林村村外被俘。
這一個月里,被關在桐山縣,忐忑憂懼之情自不可免。
不過,兩人這一哭,惹一旁負責押送俘虜的桐山民壯范廣漢不快了,“誒你這兩個蔡州亂兵,哭甚哭你們壞俺們桐山,俺們縣抓了你們既不曾打殺,又不使你們肚餓,好吃好喝養了你們一月,恁還有臉哭哩”
“是是是,俺們沒臉哭,俺們錯了,該打該打”
李騾子連忙賠笑,抬手在自己臉上不疼不癢打了幾下。
不遠處,民壯領隊周宗發察覺隊伍中的異常,邁著微坡步伐走了過來,“怎了”
“無事,無事。”
唯恐招惹麻煩的李騾子連口道。
見此,周宗發也不再多問,范廣漢卻湊上前來趁機道“發哥,你果真和陳都統熟識么”
“嗯,那是俺東家,我自然認得。”周宗發不由自主挺了挺胸膛。
“發哥發哥,那你給陳都統說說,把俺們幾個也收進都統的大軍里吧”
當即有年輕民壯嚷嚷道。
上月的桐山保衛戰中,城下追擊的一幕的給城上民壯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
讓不少人生出大丈夫生當如此的慨嘆。
再者,曾經的鷺留圩聯防隊隊員的待遇,在桐山不是什么秘密,這也是吸引人的一個方面。
不過,周宗發卻含糊道“再說吧,看情形再說吧”
他和陳初認識不假,但那時的陳初還是陳都頭,現下已變成了陳都統,能管幾千號人呢東家不一定有空見自己啊。
未時。
城南校場。
陳初身穿堆銀龍鱗戧金甲立于點將臺之上,待鎮淮軍軍士、神銳軍俘虜、隨行桐山民壯魚貫入場后,大郎打馬近前交令。
等待俘虜列隊時,楊大郎附耳說了幾句什么,然后往不遠處指了指。
陳初聞言看了過去,不由一笑。
十余丈外,一名身材矮小消瘦的漢子正不住往陳初這邊張望,偏偏身旁站了一名粗壯黑漢子。
兩人身形反差明顯。
“把他們喊過來吧。”
片刻后,兩人上前,矮瘦的白毛鼠一揖到底,喊道“恭賀東家高升”
余光瞄到韓牛兒還傻呆呆站在哪兒,白毛鼠趕忙伸腳在前者小腿上踢了一腳,小聲道“見禮啊”
“哦哦”
韓牛兒這才笨拙的躬身抱拳。
陳初呵呵一笑,道“老白,這次是真的放你們走啊,你怎地生出了投軍的念頭”
如今鄭家已滅,便是白毛鼠跑到東京城說是陳初干的,朝廷為了臉面也不會認,反倒是把他滅口的可能性更高。
所以陳初并不擔心。
再者那幫囚在鷺留圩的勞改犯并無罪大惡極之人,陳初干脆讓大郎釋放了他們。
可不想,白毛鼠竟賴上了鷺留圩,說啥不走,嚷嚷著要來蔡州投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