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
辰時。
天剛蒙蒙亮,陳初率都監曹小健、靖安軍指揮使朱達以及屬下將領進入武衛軍大營。
營地內,青煙屢屢,驚魂未定的軍士在燒焦的糧草中翻找尚能食用的糧食。
因不愿受制于陳初,武衛軍此次開拔自帶了軍糧,后半夜匪人沖營,傷亡倒不重,但糧草基本被焚。
營地正中,衣冠不整的寇世忠被燎掉了半邊胡須,坐在一截木樁上,面目陰鷙,對陳初等人的到來恍若未覺。
“寇將軍”曹小健上前,溫聲搭話。
寇世忠卻只冷冰冰瞟了對方一眼,繼續看向地面,一言不發。
曹小健有些尷尬。
陳初身旁的毛蛋見這貨如此拿大,不依了,“武衛軍指揮使寇世忠,見我家大人為何不行禮”
寇世忠尚未出聲,身后的瑞字營虞侯鞏瑞卻呵斥道“哪里來的小雜毛,也敢對寇大人高聲”
“嘿嘿,你他娘又是哪里來的小雜毛”
楊大郎露出了標志性的賤笑,上前半步。
嗯,鞏瑞是營正虞侯,罵毛蛋這名大頭兵沒甚問題,那楊大郎身為一軍指揮使,罵你一個虞侯自然也名正言順。
依舊坐在木樁上的寇世忠,這才斜眼打量了陳初幾人,意味難明道“陳都統,這幫匪人來的好生奇怪。不但在我營中來去自如,且對我營寨布置一清二楚沖營后徑直燒了我糧草,甚至一度嘗試沖擊我中軍營帳想來,是欲要某這顆項上人頭啊。”
“這幫匪人的確不可小覷。”陳初背負雙手,回頭看了眼莽莽五峰山,深以為然。
“呵呵,只是下官有一事不明。他們是如何知曉我軍中糧草囤于何處,如何知曉我指揮使營帳的”
寇世忠皮笑肉不笑的望著陳初道。
“寇指揮使,你是何意”陳初居高臨下看向寇世忠。
“呵呵,某的意思是說,咱這蔡州留守司內,只怕有人與匪人勾連”
寇世忠話音剛落,卻聽楊大郎哈哈大笑,接著張口便道“寇大人,聽說你也是從軍二十年的老軍伍了。這外出作戰扎營,一不豎柵立營、二不派游哨警戒,被匪人打了不知反思自省,卻來往旁人身上潑污水二十年老軍伍呸當到狗身上了”
“黃口小兒,你想死”
寇世忠登時大怒。
楊大郎雖與他平級,但在寇世忠眼里這幫剛入軍伍的泥腿子,不過是群運氣好的幸進之徒。
哪里能與他相提并論。
眼見寇世忠豁然起身,寶字營虞侯宋寶和福字營虞侯杜多福以隱蔽眼神對視一眼,各自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倒是鞏瑞上前了一步。
但瑞字營甲隊都頭江樹全卻比鞏瑞還要憤怒,竟抽出雁翎刀直直指向了楊大郎,“兀那黑廝再敢辱罵我家大人,老子剁了你”
“莫亂來莫亂來,快把刀收了”
眼看有火并架勢,曹小健大急。
“和氣生財、和氣生財嘛,都是袍澤,消消氣,都消消氣”
圓滾滾的朱達笑容可掬的勸說道,不住給寇世忠使眼色。
陳初畢竟是上官,在場又有這么多雙眼睛,寇世忠自然不敢亂來,先以贊許眼神看了看持刀立于前的江樹全,這才低沉道“江都頭,這是作甚快把刀收了”
江樹全聞言,惡狠狠瞪了楊大郎一眼,還刀入鞘,回身走至鞏瑞身后。
話不投機,陳初隨即率鎮淮軍將士回營。
曹小健見武衛軍這邊軍漢,一個個沒甚好臉色,也不敢多待,急忙跟著回返。
倒是朱達停留了一會兒。
“哎寇老兄,和氣生財嘛本來糧草被匪人所毀,你自可找都統大人借調一批好解燃眉之急,你卻偏要惱他,這下可好”
朱達替寇世忠扼腕嘆息。
“你他娘少在老子面前裝好人肏,沒糧了老子大不了退回真陽縣武衛軍大營,這匪,老子不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