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螭看了母親一眼,又轉頭看向了南側宣德門,苦笑道“母親,兒手中哪里還有人可派”
正此間,忽見影影棟棟盡是廝殺身影的南城上,禁軍將士如同潮水一般往后方涌來,緊接便聽人喊道“左掖門破了,左掖門破了,兄弟們逃命哇”
向貴妃登時嚇得面無人色,喃喃自語道“城破了不可能螭兒,你不是說那路安侯會來助伱么他人呢他的大軍呢”
劉螭扶著漢白玉欄桿,俯視滿城潰兵,沉默不語。
已抖若篩糠的向貴妃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朝著遠處潰兵喊道“快,快,快來參見陛下,陛下登基嘍”
子時中,皇城左掖門破。
李忠率僅剩數百的禁軍親衛退至大慶殿外,與魯王部做最后一搏。
而錢億年、吏部薛侍郎則在城破后,帶兩家共百余家丁殺向了宮內鴻鵠軒。
鴻鵠軒是劉螭居所,妻兒所在
戰至丑時,魯王部終于將最后一塊骨頭李忠親衛剿滅,李忠死于亂軍之中。
大慶殿這座平日用于百官議事、年節宴飲的宏偉宮殿內燈火通明,此刻卻空空蕩蕩只有兩人。
一人端坐于宮殿深處的龍椅之上。
另一婦人,則發髻散亂,瘋瘋癲癲尖笑個不停。
當渾身浴血的劉麟走入大殿時,這名婦人突然上前,身旁親兵欲要拔刀,劉麟抬手示意不必緊張。
這婦人靠近劉麟后,拍手嘻嘻笑道“你也是來拜見陛下的么,快,快來扣頭”
說罷,便拉著劉麟要跪這瘋婦,不是向貴妃還能是誰。
劉麟皺眉,一揮手將向貴妃推到在地。
那向貴妃也覺不出疼來,一個翻身趴地,朝遠處龍椅上的男子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喜悅道“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椅上那人有如泥塑,紋絲不動,看不出悲喜。
俄頃,去了鴻鵠軒的錢億年回轉大慶殿,一左一右各拎兩顆滴血人頭
左邊那顆,是位年輕貌美女子,正是太子妃。
右邊那顆小小的,卻是劉螭剛滿兩歲的兒子
那向貴妃看見錢億年手中頭顱,滿臉癡笑膝行上前,抱著孫兒的腦袋咯咯笑道“乖孫,快來向你爹爹行禮,你爹爹做皇上了”
錢億年卻沒松手,向貴妃扯了一回沒扯動,這才看到錢億年的手緊緊抓著乖孫的童子髻,不由大怒,自下而上怒斥道“大膽這是當今皇上的嫡長子,你竟敢如此無禮,我讓皇上殺你滿門”
錢億年自然看出向貴妃已瘋,再懶得和她羅唣,一個眼神過去,當即一名侍衛上前,一刀搠進向貴妃后心
不知方才她是在裝瘋,還是這一刀讓她忽然清醒,只見這位給兒子謀劃多年的女人,艱難向龍椅爬了幾步,以無限眷戀眼神看著龍椅上的年輕人,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喊了一聲,“兒啊,快逃”
跟在后頭的侍衛,又是一刀,將向貴妃釘死在大殿上向貴妃匍匐在地,血水緩緩從身下溢出,再無一絲聲息。
劉麟面無表情的看著這一切,邁步向龍椅走去,同時揮手,示意侍衛不用跟隨。
劉麟久于軍中,文弱劉螭遠不是他的對手,后者傷不到他。
兄弟二人隔著三四十步的長殿,劉麟卻足足走了近百息。
待兩人之間不足三步,劉麟方才停下,駐足打量一臉平靜的三弟。
“老三,我只問你,為何要害我妻兒,那是你嫂嫂和侄兒”
劉麟語速平緩,語調平靜,但在說到嫂嫂、侄兒時還是沒忍住出現了顫聲。
劉螭望著遠處那顆已被錢億年丟在地上的小小腦袋,哀痛神色已掩飾不住,只道“兄長,若我說謀害嫂嫂和侄兒的兇手,并不是我,你可信”
劉麟沉默片刻,卻道“此事我會調查,但眼下,除了你對我更重要。”
又是大段沉默后,劉螭認同的點了點頭不管有沒有證據,只要劉螭一死,便能坐實弒父篡位的罪名。
所以除了劉螭很重要,或者說,除了這位皇位競爭對手對劉麟來說很重要。
“你去吧”
“等一等”
劉螭似乎還有什么話想說,劉麟卻已迅疾出手,將一把尺許短劍直直插入劉螭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