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身為鎮淮軍指揮使,入京后和陳初抵足而眠睡了幾個月,蔡婳來了東京城他才搬到了軍營居住。
陳初一問才知,方才長子和彭二、吳奎、周良等人在一起吃酒,席間有人提起了今日之事,隱晦猜測蔡婳這回會受懲處,長子一聽便急了,酒吃了一半便跑來楚王府找陳初。
“初哥兒,按說這是伱的家事,不該俺胡亂說話”
咦,這姚長子說話也會迂回了,說了不該胡亂說話,卻偏偏又道“但三娘子對你、對你家,兄弟們都看在眼里呢,她做錯事,你打罵兩句便是了。可不能休了她啊,眼下情勢,若她沒了楚王側妃的名頭傍身,定會被那幫酸臭文人欺負死”
陳初啞然失笑,“你說甚呢我怎會休她,你忘了,當初咱們還是逃戶時,為保玉儂做過甚事難不成我如今封了王反倒護不住自家女人”
聽陳初這么一說,長子放心不少,摸頭憨笑道“嘿嘿,我就說俺初哥兒不是那種不念舊情的人。當年,還是三娘替咱們捅的第一刀哩”
“三娘三娘,你喊的倒親。”陳初笑道。
“嘿,喊弟媳她比我大,喊嫂嫂你又沒我大彭二哥說咱桐山出來的都是一家人,喊什么都不打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陳初望著眼前憨厚的兄弟,不由苦笑道“你們在一起吃酒,既然他們心中都有疑惑,為何偏偏讓你一個人來我這里質問”
“他們說,咱倆關系親近。”被當了槍使的長子還挺自豪。
陳初卻能想明白幾人的心思桐山兄弟對蔡婳的認識,從厭惡戒備開始,經過冷淡看待,再到逐漸接納,直至如今當成自家人。
其中少不了蔡婳的付出,同時,陳初身邊的派系也日益復雜,淮北系中如今有以蔣懷熊為代表的舊廂軍系,有小辛為代表的民團系。
入京后,陳初又迅速與將門媾和,和那幫將門子弟親如兄弟
男人,也會吃醋。
他們擔心陳初結識了高門大戶新兄弟,會冷落舊兄弟。
所以,此時蔡婳的處境就具備了某種象征意義人蔡三娘子陪著你初哥兒一路走來,如今若因犯點小錯,便懲處過甚,不合適。
你今日能不念舊情處治她,來日會不會也收拾我們這幫老兄弟啊
想到這些,陳初故意問了一句,“長子,若我真的懲治婳兒,你又當如何”
這本來是一個危險的問題,有些像是君臣之間試探忠誠的問答。
若遇到心思機敏之人,大概會小心思索一番,謹慎回答。
但長子根本沒意識到那么多,徑直道“初哥兒不管怎樣做,我都依你,誰叫咱們是兄弟但今日之事,我想了想,若是翠鳶闖了禍,誰要殺她,我便殺誰。若是天下人都要殺她,我大不了陪她一起死”
耿直到家的話,讓陳初不由慨嘆道“長子,我也一樣”
前宅一番耽誤,陳初回到后宅時,已近子時。
進入臥房,陳初不由一怔。
蔡婳一身粗布白衣,一頭烏黑青絲打散披于肩,嫵媚臉蛋素面朝天,素喜豪奢的她未佩任何首飾。
更令人詫異的是,懟天懟地從不知認錯為何物的蔡婳竟然跪在一張蒲團上,一副任憑處置的模樣。
“姐兒們,你這又是玩的哪一套啊”陳初上前,想要攙蔡婳起身。
蔡婳卻執拗的拒絕了,哀哀切切道“奴家知錯了”
“啊”太陽真是打西邊出來了,陳初不由下意識問道“你錯哪兒了”
“奴家錯不在打死了李季軒,而是錯在因此壞了夫君的大事,致使士林輿情洶涌,想來今日夫君因我受了不少攻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