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恭知、張純孝,乃至嘉柔都松了口氣魯朝季明著要嘉柔罷了許德讓,其實是在保護他。
告老還鄉,終歸還有起復的機會,便是回不了朝廷中樞,也能安穩過了余生。
總好過被陳初殺了。
不料,許德讓卻是一陣放肆大笑。
站在嘉柔一側的黃豆豆當即呵斥,“許大人殿前失儀,不怕治罪么”
笑聲戛然而止,許德讓輕蔑的灑了黃豆豆一眼,雙手上舉,恭敬摘了官帽放在了地上,邊解袍服邊大聲道“呵呵,治罪伱們便是要老夫的命又如何今日,老夫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語畢,朱紅官袍也脫了下來。
內里竟是一身重孝麻服
整個大慶殿內不由一滯,許德讓卻環顧殿內諸多同僚,嗤笑道“諸位都是好身段,先皇簡拔爾等于微末,如今國亂主弱,卻無一人感念先皇大恩,趨炎附勢爭做國賊走狗,我羞于與爾等為伍”
這話,將殿內百官都罵了進去,卻無一人敢還嘴
許德讓收回蔑視目光,瞅了瞅御臺之上因焦急已雙目含淚的嘉柔,表情迅速柔和起來,只見他踉蹌跪地,鄭重三叩首,再抬頭時,已老淚縱橫,“殿下,下官無能,以后,還請殿下保重,臣,去了”
再接大笑幾聲,起身后狀如瘋漢一般,高喊道“大齊亡了,士大夫已死哈哈哈,大齊亡了”
不待維持殿內秩序的內侍近前,瘋癲叫嚷的許德讓突然一個前沖,在百官和嘉柔的驚叫聲中,一頭撞在了大殿金柱之上
“”
嘉柔死命咬著下唇,卻依舊沒忍住,淚水滾滾而下。
九月二十一。
大齊七曜刊、東京商報等報紙,詭異的沉默了兩天后,突然于當天完完整整的報道了東京城十九日凌晨發生的事件始末。
報道的重點,放在了事件起因上。
李傕、李澤軒落在淮北軍手中,自有手段讓他們言無不盡
那李傕連李以仁扒灰這等香艷辛秘都講了出來。
根據他們交代的信息,阿瑜又親自走訪了祥符縣,采訪了事發當日在場的農人,撰寫出一篇千字報道。
梳理出完整的事件脈絡中原農墾招佃,惹了以李以仁為首的祥符士紳不滿,他們隨后設計強取豪奪農人承包田,這才引出楚王側妃蔡氏出手。
事后李以仁懷恨在心,命其子李澤軒殺堂侄李季軒,嫁禍蔡氏。
繼而挑動太學學生上街圍堵宣德門
報道中,十九日凌晨發生了什么,諱莫如深。
只簡單道因現場混亂,士紳出現了傷亡
但這樣的說辭,自然瞞不住事實畢竟,如今京畿八縣一百多家士紳家家戴孝,短短幾日間,竟使得東京城左近白布脫銷。
報紙的讀者,本就以士紳階層為主,阿瑜猜到了這篇歪屁股報道,會引起士紳質疑,特意在第三版將李以仁的某些齷齪生平大書特書了一番。
其中,主要以李傕爆出的李以仁扒灰為素材,進行了一番藝術加工。
政敵之間互相攻訐,從對方道德層面下手,是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一招。
你做人都有問題,那你做的事自然就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