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陳大人,三日后,三千石新糧與你交割,大人還請提前安排好人手。但何時出貨,還要大人等我們消息,一起行動。莫要亂了行情”
“好說好說。”陳伯康喜笑顏開。
眾鄉紳同樣挺開心,只有霍丘知縣婁喻興心底生出一股厭惡他能在霍丘安穩做官,自然沒少和鄉紳勾結。
婁喻興不是厭惡上司的貪婪,他厭惡的是陳伯康怎能做到如此赤裸裸的不要臉
他婁喻興怎么就做不到呢
哎,都怪入仕前讀多了圣賢書,老是顧及臉面今日見了陳經略行事,方知,大丈夫該行事由心,管那些世俗看法作甚
合該人家陳經略做大官你看看,這效率多高,一頓飯的功夫,便得來近六千石糧食
便是他婁喻興,數次在羅員外面前暗示過,想要加入他們這囤糧團伙,羅員外卻一直不帶他玩
事議畢,眾人歡飲,直至午后未時,豪飲的陳伯康當眾吐了身旁倒酒的姐兒一身,這才在他的學生攙扶下,離開了縣衙。
眾鄉紳象征性的送了送,回堂繼續
未時末。
橫伏于毛驢背上的陳伯康已離城十余里,突然幽幽醒轉,麻利的在驢背上翻了身,變趴為坐。
前頭牽驢的學生田輕候對此見怪不怪,只回頭對跟在驢后的兩名侍衛道“將老師的水杯拿來”
侍衛也挺熟練,從身上取下竹筒水壺,打開蓋子遞給了陳伯康。
“呼嚕嚕tui”陳伯康先仰頭漱口,一口噴出后,再猛灌了幾口,問道“到哪了”
“前頭便是老鵝池了。”
今日全程陪在陳伯康身旁的田輕候情緒不高,說罷這句,不由嘟囔道“老師,您今日所做,不怕傳出去污了名聲么”
“名聲為師有沒有討來六千石糧食”陳伯康朝田輕候擠眉弄眼,全然沒有一絲地方大員或為人師表的穩重模樣。
“難道,非要用這種自污的法子么”田輕候牽著驢,有點難過。
“癡兒這世上做官難,做好官更難。想做事,你需比貪官更油滑,更狡詐才斗的過他們。謙謙君子,只可去教書,不宜在朝堂。”
陳伯康說話時,用指甲捏起一塊黏在前胸的肉糜,原本打算填進嘴里,卻忽然想起,這可能是自己方才嘔吐的穢物,才戀戀不舍的曲指彈飛
跟在驢后那名叫做馬超的侍衛忍不住一陣惡寒,不由道“老爺你沒吃飽么”
“可不是么一肚子好東西,都吐在了那姐兒的身上,可惜啊可惜”
陳伯康感嘆一番,回頭對馬超道“三日后,你帶人來此接了糧,馬上運去壽春縣。當地莊稼病害嚴重,春糧若接不上,必然要餓死人。”
“是。”
“老師,那萬俟大人的岳父說不許您單獨出售糧食,你如此一來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豈肯與老師罷休”
田輕候擔憂道,陳伯康卻轉身擤了擤鼻子,抬腿將手指上的鼻涕在靴底上蹭干凈,這才道“糧食到手了,老子還怕他你老師我可是四品的淮南西路經略安撫使”
“嗯,幾個月前還是從三品的侍郎,如今貶成了四品大員”
“你懂個甚為師是故意來淮南西路的”
閑來無事,和學生逗了兩句嘴,陳伯康忽然考校起了田輕候,“癡兒,你隨胡佺去過蔡州幾回,你說說,蔡州短短幾年忽然崛起,是為何故”
田輕候打起精神,用了幾息組織一下語言,這才道“蔡州富庶,無非工商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