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不假,如今河北路戰云密布,兒子能主動請纓去往前線,陳景安很驕傲,但他卻不太想讓兒子去。
聽出爹爹有勸他留下之意,陳英朗卻道“爹爹,待我回還,親自向娘親賠罪但爹爹常說,人生在世,總有必為之事。我也知爹爹放心不下,可前線將士的爹娘、楚王家眷,誰人不擔憂自家兒子、夫君安危旁人能去得,咱陳家子便也能去得”
陳景安苦笑,又道“不論前線后方,每處職位都有應盡之責,伱若走了,這剛剛建成的場坊怎辦”
這理由已有些牽強了,陳英朗不由笑了笑,“父親治理場坊村莊,有大批學弟可接替。但河北正值用人之際,父親不要再勸了。”
“”
陳景安瞧著一臉堅毅的兒子,心知后者心意已決他自己加入淮北系以后,甚少想過個人得失,只要完成天下無餓殍的讀書人宏愿、順帶將潁川陳再帶上一個臺階,便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
可,當得知獨子要冒險去往河北,那股子內斂、深沉、樸素的舔犢之情,還是讓他出現了情緒波動。
沉默片刻后,陳景安抬手拍了拍比自己還高的兒子,“好吧,既然我兒意決,你娘那邊我去幫你勸。但前線兵兇戰危,需記得保護好自己,莫讓莫讓為父與你娘白發人送”
甚少感情外露的陳景安驀地一哽,再說不下去。
陳英朗眼睛一紅,趕忙低頭掩飾,隨后整理一下衣衫,跪地叩首。
遠處,朱春、郭林、宋元松三人看見這一幕,不由奇怪。
他三人即和陳英朗是好友,卻又是競爭關系。
一個多月前,陳英朗招商引資的雞汁素腸場坊落成,今日,他們三村共建的賽魚翅場坊啟用。
為的就是在村官任內的民生商貿兩項ki中不落后于陳英朗,好在年終任期滿時,有資格競爭壽州村官狀元。
等柳川先生離去,三人這才好奇的走了過去。
卻見陳英朗眼圈微紅,郭林暫時收起了爭強好勝之心,以學弟口吻詢問道“陳兄,你這是怎了”
“哈哈,沒甚,風沙迷了眼。”陳英朗爽快一笑,遮掩過去。
見他如此,朱春又忍不住起了炫耀心思,指向身后嶄新場坊問道“陳兄,我們這賽魚翅場坊如何能和兄長那素腸場坊相比么”
“呵呵,我那里自是比不過幾位賢弟。對了,元松,我前幾日已向尤知府行書,想要調你去田山縣,接手愚兄管轄的村莊與場坊,不知你意下如何”
陳英朗忽然轉頭對宋元松道,后者一臉迷茫,朱、郭兩人同樣不解。
陳學長那村莊治理的極好,且素腸場坊剛剛建好一個多月,馬上就要到出成績的時候了,他怎會拱手讓人哩
“陳兄要高升了”這是宋元松唯一能想到的可能。
卻不料,陳英朗徑直道“非也,愚兄已自請調往河北路”
“啊河北路不是馬上要打仗了么”郭林嚇了一跳。
他雖出身武將之家,但一直以來郭滔兒將他當做文人培養,所以打仗這種事,郭林潛意識里覺著離自己很遠。
“是啊,正是打仗我才要去”陳英朗卻回答的理所當然。
朱春脫口道“兄長挽不了強弓,馭不了烈馬,去河北能干啥”
這話雖說的不好聽,卻也是實話,陳英朗也不惱,笑笑道“誰說打仗只需武將了”
“陳兄到底是去干嘛啊”郭林依舊不懂。
這也不怪他們理解不了,陳英朗因為父親的關系,看過很多淮北系內部文件,其中印象最深的一篇,便是一份名為人民戰爭的會議記要。
這是當年桐山之亂后,淮北系總結戰斗經驗的文章。
陳英朗想了想,盡量以他們三人能理解的說法講道“你們覺著,校長讓咱們扎根村莊,是為了甚”
“為了造福百姓。”朱春搶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