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即便是貓兒有了用到他們兄弟的機會,也說的如此小心翼翼,唯恐秦勝武認為自己被逼迫一般。
秦勝武放下信,坐在軍營中不由一嘆,暗道自己這表姐還是太心軟了,以她如今近乎趙、秦兩家族長的身份,只要是對家族有利之事,何需商量,直接指認某一人,也得將這聯姻完成
別說是折家之女,便是無鹽丑婦,讓誰娶誰就得娶
不能只受表姐羽翼庇護之利,卻不思為她出力
秦勝武暗罵兄長糊涂、看不清其中關節。
稍微一想,秦勝武研磨提筆便回信到只需對楚王與王妃有利、對稷兒和冉兒有利,此事全憑阿姐做主。
北去千二百里,金國中京路榆州城。
此處為金國屯兵要沖,城中近半居民為漢廂軍、軍屬。
年初,因大金發兵攻打齊國,擔心著夫君兒子的榆州城壓抑許久,當時,外界流言四起,有人說大金勢如破竹,已攻取了齊國河北路。
也有人說,大金在河北路吃了大虧,連正副元帥完顏宗弼和完顏斜保都戰死了。
直到四月底,一批漢廂軍回返家鄉,榆州城內的氣氛才稍稍活泛了些,同時,大金立國之后首敗的消息,也隨士卒回歸而得到了確認。
七月初一,傍晚。
豬皮巷內,漢廂軍伍長張小尹家中聚了十幾人吃酒。
十九歲的張小尹因幼時缺少吃食,身材瘦小,看起來只十六七歲模樣。
在座人中數他年紀最小,可酒桌上,眾人卻分外對他恭敬。
三巡酒過,張小尹從懷中掏出一只錢袋子丟在桌上,爽朗笑道“里面有十五枚五兩重的銀稞子,一人一錠,諸位兄長分了吧。”
眾人聞言不由面露喜色,五兩銀子當得上半年餉銀了
此次離家小半年,戰敗了更不可能有封賞,孩子和老娘正等著吃食下肚呢。
大伙喜悅歸喜悅,但彼此都是軍中袍澤,在河北經歷了生死,又一起在戰俘營中做了殺頭的買賣,一時有些不好意思拿這銀子。
精瘦的胡三違心推讓道“這錢都是小尹掙來的,我們不過跑了跑腿,給的太多了吧”
酒桌上頓時響起了或言不由衷、或真心實意的附和,“是啊,小尹再抽走一些吧。”
袍澤矯情固然重要,但家里等著吃糧的嘴,卻也是實實在在的。
張小尹卻大度的擺擺手,笑道“兄長們與我客氣甚給你們的你們便拿,日后,咱這收羊毛、皮子的生意,只會越來越大。還需兄長們多辛苦哩”
張小尹四月底到的家,也不知怎地就發達了,先將母親從金人經營的浣衣院贖了出來,又不知從哪搞了筆啟動資金,經營起了收羊毛、皮子的生意。
在座眾人的任務,便是在閑時走街串巷、游走鄉里幫張小尹收來物資,后者整理打包后出售。
至于售賣給何人都是過命交情的兄弟,沒人主動問起這種犯忌諱的事。
耳聽他這般說,大伙才不好意思的將銀子分了。
可到了最后,錢袋中依然剩下了一枚銀稞子銀子都是按人頭數好的,大伙不由奇怪,紛紛道“誰沒拿”
過了半天,胡三才留意到從入座開始便只顧喝酒不說話的盧四升,不由低聲道“是四哥沒取吧”
身材魁梧的盧四升,便是當初在戰俘營中最早配合河間廂軍什長田慶余縊殺金人的榆州廂軍,因有一身蠻橫牛力,頗得袍澤敬重。
“四哥”張小尹低喚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