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盛帝往前走了兩步,忽然又停下問道“此女姓賈,是誰家的女子”
六福答道“榮國公之后,今工部員外郎賈政之長女。”
乾盛帝不禁皺起了眉頭,偏生竟是賈家女子。
他不喜歡舊勛貴集團的人,而且現在正在著手收拾王家,自然也知道賈家與王家聯姻,關系十分密切。
乾盛帝略站了片刻,一言不發地舉步前行,太監六福犯難了,皇上聽聞此女是榮國公賈家之后時,明顯有不悅之色,那么今晚還要不要把人往皇上的寢宮里送
且說乾盛帝剛回到乾清宮不久,一封八百里加急卻送到了御案的案頭,他急忙打開一看,頓時龍顏大怒,嘭的一掌擊在御案上,斥道“蠢貨,該殺,枉朕還點你為武狀元,竟連古北口這種要塞都給朕弄丟了,可恨,可惱啊”
密云后衛是距離古北口關城最近的衛所,而這份八百里加急正是密云后衛的指揮段嶠發回來的,急報上稱,由于古北口關城守將戚元超魯莽冒進,擅自帶兵出關,中了韃靼炒花部的埋伏,導致全軍覆沒,而古北口關城也被乘勝追擊的炒花部攻破了。
乾盛帝當初重開武舉,本是打算培養自己在軍中的班底的,而戚元超武藝高強,臂力驚人,能開四石弓,而且熟讀兵書,聊起排兵布陣來頭頭上道,所以親點為狀元,授千戶一職,安排到邊軍歷練,本以為經過數年打磨后可堪大用,豈料這不成器的東西竟然把古北口給丟了,讓炒花部破關而入,真真爛泥扶不上墻也。
乾盛帝氣歸氣,不過很快便冷靜下來,立即傳旨召集群臣議事。韃靼炒花部只有萬余人,實力有限,在乾盛帝看來,對方最多只是在密云和懷柔一帶劫掠一番就會撤離,所以并不是太擔心。
當然,被韃子破關大肆洗劫,無疑是件十分丟臉的事,他乾盛帝才登基四年不到,韃子竟就敢如此猖狂,無疑是在打他的臉,這口氣絕不能忍
乾盛帝自登基以來,推崇文治而輕武備,世人皆以為他重文輕武,殊不知他也是有苦說不出,因為軍中要職都是太上皇的人,所以實際上,大晉的兵權還牢牢捏在太上皇手中,試問乾盛帝哪里敢輕舉妄動
尤其是剛剛登基的那一年,軍中的老人他是一個都沒敢動,幾乎事事上報,處處請示,生恐行差踏錯,惹怒了老子,轉頭就把自己給廢了。
既然軍事上老子說了算,乾盛帝只能在文治上作文章了,提高文人的地位,制約武人的權力,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重文輕武。
這兩年,乾盛帝總算把皇位坐穩了,前不久還借著鴻雁樓事件制造輿論,一舉撤換了神機營的幾名主要將領,成功換上了自己的心腹。
所以,此時此刻的乾盛帝正是躊躇滿志,卯足勁準備展翅高飛,偏生這時韃靼人又來搗亂,如果此事處理得好,他這個新皇必然威望大增,有望徹底擺脫太上皇的控制,但若處理不好,只怕直到太上皇歸天的那一刻,他都要活在老子的陰影下,做一個有名無實的傀儡皇帝。
密云衛后是駐扎在古北口附近的晉軍衛所,兵力一共五千六百人。大晉立國至今八十余年,正是國力鼎盛的時候,雖然日漸重文輕武,但是底子還是相當扎實的,地方衛所基本處于滿員狀態,戰力不俗,不像晚明時期的衛所,兵備廢馳,缺員嚴重,戰力低下。
然而,此時的密云后衛卻被韃靼炒花部的兩千騎兵給包圍了,龜縮在營地中不敢出來迎戰,放任韃子四處劫掠附近的村鎮。
而最令人奇怪的是,駐守在密云縣城的密云中衛同樣閉門自守,至使韃子在密云縣內暢通無阻,如今的密云縣在韃子的肆虐下已經亂成一鍋粥,本地百姓紛紛逃往附近州縣。
時值正午,烈陽高照,一名斥候飛報入密云后衛的營地“報,大約有兩千韃子騎兵往通州方向馳去了。”
密云后衛的指揮使段嶠本來還在淡定地吃著茶的,聞言面色微變,連忙放下茶杯,把斥候揮退出去,皺眉道“兩千騎兵炒花這是想作甚”
炒花即是炒花部的首領,此人麾下共有一萬余部眾,常年在古北口以北,遼河流域以西一帶游牧,原屬于蒙古喀爾喀部的一個分支,被稱為內喀爾喀,如今臣服于林丹汗。
這時,只見指揮同知王載面露憂色道“炒花此人貪婪而狡詐,怕是想多撈點好處吧,通州重地,天子腳下,若有個閃失,即使有戚元超這個替死鬼背黑鍋,只怕咱們也難逃罪責啊。”
此言一出,在場的密云后衛高層武官均變了面色。
指揮使段嶠一拍桌子,爆粗道“草他姥姥的,馬上派人聯系妙花,讓他立即把騎兵撤回來,否則后續一分銀子也別想拿走,若再敢耍花樣,本將讓他走不出古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