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的秋意更濃了,碧云天,黃葉地,西風緊,北雁南飛,曉來誰染霜林醉總是離人淚,生離只是暫別,死別則是永隔。
賈環俯身捧起一堆燦若晚霞的楓葉,輕輕地撒在墳塋上,手撫嶄新的墓碑,喃喃自語般道“姨娘,算了,我還是叫您一聲阿娘吧,您自出生就在賈府,沒有到過金陵,如今也算是落葉歸根了。您看,孩兒給您挑的這個地方還不錯吧依山傍水,周圍有楓林為伴,前面就是滾滾長江,楓葉看膩了,可以看看大江東去。
還有,離這半里地有一個村子,叫小河莊,有姓刁的,也有姓趙的,不知是不是姨娘的本家,以后有空我再打聽一下吧。”
賈環又拿起了一壺酒,將酒水傾瀉在墓前,輕聲道“這是您最愛喝的桂花陳釀,飲了這一杯,我有個秘密要告訴您,嚴格地來講,其實我并非你的兒子,你的兒子去年已經被驢踢死了,雖然很殘酷,但這是事實,不過,自打我成了賈環那一刻,我就成了你的兒子,我愿意叫您一聲阿娘,為您養老送終。
還記得孩兒當初跟您說過的那番話嗎你想要賈家的家業,孩兒可以給您掙一份,以后接您出府去住,可是您不肯,說賈府里有現成的,不能便宜了別人,沒想到你真干了,是不是因為那次王夫人以嫡母的身份逼我去向七皇子求情,最后我被七皇子打了板子,所以你才下定決心動手的
您真傻,真以為畫幾個小鬼紙人就能把人治死論玩心計手段,您真的不是那人的對手啊,這不,把性命都搭進去了,值當嗎”
賈環對著酒壺的壺嘴自灌了一口,然后尋了舒服的姿勢席地而坐,續道“罷了,您既然那么想要賈家的家業,孩兒為你取來又如何將來再給您掙一份誥命,也算是還了這一身皮囊之恩吧。”
賈環又靜靜地坐了一會,最后將整壺酒都傾瀉在墓前,拜了三拜便站起來,往楓林外行去,鐵虎和刑威二人正牽著馬匹在道旁等候,見他出來,異口同聲地叫道“三爺”
賈環點了點頭問“石頭,搭草廬的人手可找到了”
刑威答道“找到了,小河莊里大把人手,出三兩銀子就有人搶著包干,還保證三天內搭好。”
賈環有點不放心地道“質量要把好關,馬上就要入冬了,別一場風雪就他娘的刮倒了,還有,密封也要搞好,我只是守陵,可不想被凍死,寧愿多花點銀子。”
刑威立即拍著胸口承諾道“三爺放心,我親自監工,絕對結實耐用,若三年內倒了,您捶我”
賈環道“那倒不至于,最多讓虎子捶你。”
鐵虎立即揉著沙鍋大的拳頭,咧嘴獰笑,刑威縮了縮脖子道“三爺,那能不能把預算提高到十兩銀子時間再增加三天我想了想,還是不能用竹子作框架,得改用木料,那樣穩妥些”
“二十兩銀子也沒問題,回頭問平兒姐姐要。”賈環爽快地答應了,畢竟要在里面住三年,自然是要安全舒適一些。
國朝雖然以孝治天下,但也沒有強制要求結廬守墳,但對賈環來說,結廬守墳既是在替原主盡孝,也是養望的一種方式,正好也借此遠離鬧市,潛心讀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