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缺月高掛,月色朦朦,那些神主牌都快燒光了,只剩下炭火余燼,祠堂內的光線也慢慢暗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揮之不去的血腥味,院墻內外,甚至墻頭上都掛著血跡未干的尸體,受傷的鹽兵躺在祠堂的大廳內痛苦地呻吟。
經過了一輪激烈的血戰,賈環等成功地擊退了賊人的數次進攻,但也付出了不輕的代價,死了四名鹽兵,重傷了三個,如今還能站起來戰斗的,只剩十二人了,就連最勇猛的鐵虎,腿上也挨了一冷箭,幸好只是擦傷,稍微包扎一下還能繼續戰斗。
而作為進攻方的賊人,損失自然更大了,丟下了十幾具尸體,傷了二十多人,其中重傷六人,所以負責帶隊的兩名海盜頭目氣得暴跳如雷。
其中一名手持砍刀,上身只穿一件無袖褡護的絡腮胡大漢,名叫張小北,外號賽張飛,以勇猛不畏死而著稱,在獨龍島中坐第四把交椅,手下人都稱他為四爺。
另有一名手持折扇,作書生打扮的家伙,名叫沈貫,原是浙江寧波人,由于讀書不成,又欠了一屁股債,所以投靠了大鹽梟顧三麻子,此人雖然科舉連縣試都通不過,但是能寫會算,在海盜窩里也算是大知識分子了,所以受到了顧三麻子的重用。
話說這個沈貫的人品本來就不咋的,自從投靠了顧三麻子后,越發的墮落了,死心塌地輔助顧三麻子作惡,積極出謀劃策,而且行事陰險歹毒,所以得了個名號叫毒書生。
譬如這家伙曾經帶路劫掠了寧波一帶,還特意“造訪”了自己的老家,把自己曾經的債主全家都給殺了,女眷則帶回島上蹂躪,他還引賊人攻擊了自己曾經就讀的書院,羞辱自己的老師和同窗,最后活活把老師氣死了,其所作所為,簡直令人發指。
都說惡有有惡報,但是這個毒書生沈貫不僅沒遭到報應,還漸漸混成了毒龍島的七當家,每日吃香喝辣的,日子不知過得多逍遙快活。
數日前,四當家張小北和七當家沈貫接到一項任務,率船兩艏,在鹽城縣沿海一帶潛伏著,準備襲擊前來巡查考察的林如海一行。
由于事關重大,所以顧三麻子將平時豢養的一支倭寇隊伍都派出來了,本打算事成之后,把責任都推給倭寇,畢竟林如海的身份不一般,殺死他必然會引起朝廷重視,若朝廷若發狠來剿,獨龍島未必能抵擋得住,結果這支倭寇隊伍第一波卻未能完成任務,張小北和沈貫二人不得不親自帶人出馬了。
“老七,你主意多,快想想辦法吧,強攻損失太大了,不值當,而且倭人死了十幾個,都他娘的學精了,再也不肯往里面沖。”四當家張小北悻悻地對著沈貫道。
毒書生沈貫捋著頜下的胡子,那雙陰險的眼睛骨碌碌地轉,忽然眼前一亮道“有了,咱們把院墻給推倒不就行了”
那張小北肌肉都長到腦子去了,聞言一拍額頭道“老七,日你大爺的,這么好的主意,為什么不早說,就這么干。”
這貨捋起衣袖便準備招呼弟兄開干,沈貫鄙夷道“院墻蠻結實的,光用手不行,得找一根大木頭來沖撞。”
張小北愕道“上哪找大木頭”
沈貫用智商碾壓的口吻道“蠢材,那些倒塌的茅屋就有不少木頭,找一找看有沒合適的,實在不行,幾根捆成一捆也行。”
那張小北也不生氣,一拍額頭道“好主意,小的們,趕緊去找木頭。”
石頭這小子一直蹲在墻上的黑暗處警戒,眼見外面的賊人四處找木頭,便從墻上躍下來,飛快地來到賈環的身邊稟報道“三爺,賊人到處找木頭,不知想作甚”
賈環的心不由微沉道“要不是想推倒院墻,就是要火攻了。”
鐵虎哧聲道“這么久才想到,這幫家伙也夠蠢的。”
賈環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他們能再蠢些。”
鐵虎和石頭聞言都沉默了,沒錯,敵人現在才想到這個方法雖然蠢,但并不遲,關鍵自己等人還阻止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
這時,身后一陣幽香傳來,賈環轉身一看,頓時對上了林黛玉那雙滿是擔憂的明眸。鐵虎和石頭對視一眼,悄然退了開去。
“這里危險,快到屋里面去吧。”賈環柔聲道。
林黛玉輕道“父親叫你進去一下。”
賈環點了點頭,下意識地拉著林黛玉的手往祠堂內走去,結果發現后者的手冰冷冰冷的,不由吃了一驚道“林姐姐你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