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大吃一驚,快步走出涼亭迎上前,急問道:“大爺因何被抓?”
香菱搖頭道:“婢子也不清楚,是跟大爺的小廝回來報信的,說大爺在偎翠樓中被錦衣衛帶走了。”
薛寶釵并不知道偎翠樓,但一聽這名字便猜出是勾欄妓院之流了,怕不是大哥又與別人爭風吃醋起沖突了吧,可就算是一般的命案,也不應驚動錦衣衛才是啊。
薛寶釵不由心驚肉跳,有種不祥的預感,急急趕往薛姨媽屋里,剛進門,便見娘親臉色蒼白,神色驚惶,地上跪著兩名小廝,正是日常跟隨薛蟠那兩人,此時這二人臉上都帶傷瘀,形容狼狽,跪在那瑟瑟發抖。
“寶丫頭,你哥哥被錦衣衛捕去了,這如何是好啊!”薛姨媽一見寶釵到來,頓時紅著眼顫聲道。
薛寶釵定了定神,安慰道:“娘親莫急,錦衣衛再厲害也是講國法的,大哥平日雖渾,也斷乎不會干出謀逆之事來,怕是日常爭風吃醋,無意間得罪了錦衣衛的人也未可知,橫豎不過托人使些銀子便罷了。”
薛姨媽哭道:“這次不一樣,聽說是跟船場有關,那抓人的錦衣衛百戶叫什么化的,還放言,別說賈雨村,就連你舅爹王子騰親自來也不管用。”
薛寶釵聞言心頭大震,賈雨村乃應天府尹,自己的舅舅王子騰更是兵部尚書,妥妥的正二品大員,當朝實權人物,對方竟敢如此口出狂言,看來大哥犯的事并不小,人家手里估計還有真憑實據呢。
“對方真是這樣說的?若敢夸大其詞,可饒你們不得?”薛寶釵目光望兩名小廝,嚴聲喝問。
兩名小廝忙道:“那領頭的錦衣衛百戶自稱周化,乃南京鎮撫司雷正法的手下,他的確是這樣說的,奴才不敢有半句虛言。”
薛寶釵忙問:“那對方為什么抓人?”
小廝吃吃地道:“奴才也不清楚,恍惚跟大爺上個月賣掉的那批舊船有關。”
薛寶釵心里咯噔一下,鶯兒失聲道:“對了,記得大爺上月確實賣掉了船場里的舊船,那買家很急,第二天便把船都提走了,姑娘覺得奇怪,便多問了大爺幾句,結果大爺卻一問三不知,只管收了人家的銀子便把船賣了。”
薛姨媽跺足道:“壞了壞了,那殺千刀的肯定是買了船去干那不法勾當,倒把蟠兒給連累了,這孽障總是顧前不顧后的,現在把錦衣衛都驚動了,也不知那殺千刀的干了什么壞事,這如何是好啊!”
薛寶釵這時反倒淡定下來,安慰道:“如果只是賣船的事,那應該干系不大,無論對方作了什么傷天害理之事,大哥只是正當做生意罷了,并未有串謀合伙之實,頂多落個不察之罪罷了。”
薛姨媽聞言心中稍安,點頭道:“你說的是,但出動了錦衣衛,終究不是小事,而且錦衣衛大牢可不是頑的,你哥哥嬌生慣養,如何抵受住的,還是趕緊把人弄出來為好,即便多花點銀子,也權作是破財消災了。”
正說著,薛蝌和薛寶琴兄妹也聞訊趕來了,前者急問道:“伯娘,大姐姐,我聽說大哥被錦衣衛抓了,大哥到底犯了何事?”
薛寶釵道:“現在還不甚清楚,估計是跟哥哥上月賣掉的那批舊船有關,蝌兄弟來得正好,我們都是婦道人家,不便出面,你如今馬上去金陵鎮撫司衙門大牢探視,若能見著哥哥本人,應該便能問清來龍去脈了,我們也好對癥下藥。”
薛蝌點頭道:“好,我這就去,但錦衣衛若是不讓探視又如何?”
薛寶釵暗嘆了口氣,蝌弟膽小平庸,終究是不能周全之人,若是環兄弟在此……唉,環兄弟今日剛入場參加鄉試,此刻又如何能驚擾他分心?
薛寶琴雖然年紀比哥哥薛蝌小,但自小跟著父親走南闖北行商,反而更加練達一些,提醒道:“哥哥可別默守成規,對方若不讓探視,試著給點好處,實在不行便去找那賈雨村幫忙吧,這位是個有能耐的。”
薛姨媽點頭附和道:“對,找賈雨村,當年蟠兒犯了人命官司,也是他幫忙擺平的。”
薛蝌喜道:“伯娘說得對,賈雨村當年起復,靠的便是咱們王家,如今蟠大哥有難,他應該投桃報李才是,侄兒這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