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這不是春希姑娘嗎”人群中不知誰帶調侃地說了一句。
春希跑到近前,對他們福禮道“國掌印讓我來給秦艽送東西。”
“哦掌印讓來的”一群老爺們兒捏著細嗓學春希,故意調侃。
春希也不羞怯,仰頭問他們秦艽在這兒嗎
“在呢,在呢”不等眾人回答,秦艽從中間鉆出來,跑到春希面前。
一群人識趣地駕馬走遠些。
這群糙漢子頭頂不禁冒起酸氣,開始悄聲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
“太監都有姑娘惦記,我沒人惦記”
“哈哈哈,你要有小秦三分模樣,不愁沒人惦記你”
“哎,我都三十了,女人還沒個著落。小秦才十六,還是個太監,姑娘已經追上門了。”
“人比人,氣死人。”
“小秦為人是不錯,但到底是個太監,這春希模樣性格都不差,看上他什么了”
“現在皇上是女人,宮女不用惦記那些事。一輩子出不了宮,生不了孩子,還能圖什么圖人好唄。”
天光還未照進宮城內,秦艽站在春希面前,見她兩眼紅紅,猜想大抵是昨夜找過她后一夜沒睡或許,還有哭過的緣故
“姐姐你怎么來了”剛才的意氣風發、燦爛自然在見到春希追來的那一刻全沒了,秦艽有些緊張,還有點開心。
春希垂著眼,紅著眼窩,將懷里的盒子推到他胸前“掌印讓我帶來給你劍南道蛇蟲多,你又矯情得很,肯定受不了,這里有驅蟲燃的香。”
“你腰上傷害沒好,內服的丸藥和外敷的藥粉也在里面。你愛吃甜的,還有包蓮子糖”
秦艽欣喜地打開手里比巴掌大些的木匣子,里面已經分別用油紙包好“還是姐姐惦記我。”
“誰惦記你了,是掌印讓我帶來的”春希嘴硬道。
秦艽沒拆穿她,合上匣子,低下頭像只撒嬌的狗似地湊近,輕聲去問“姐姐不生我氣了”
春希側開頭往后退了半步,臉頰緋紅,吸著鼻子,嗓子有點悶啞地說“生不生氣的等你回來再說”
“我一定會回來。我還會辦好差,好向皇上求個恩典,來日放姐姐出宮。”
“我不出宮。”春希搖頭“我答應姑姑要留在宮里,照顧皇上。”
春希抬起頭,去看秦艽眸光清澈的雙眼“但你答應我了,會回來。”
秦艽沒說話,他覺得春希這樣好的姑娘老死宮中,實在可憐。
不過也好,春希留在宮里,將來他在司禮監掙出名堂,萬事都能照應。
若出宮了,來日漫長,總有他關照不到的地方。
想到這兒,他釋然地笑著點頭。
低頭見春希泛粉的指尖,秦艽想去握住,攥在手里。
垂眸看了片刻,終是沒敢。
天光微熹,朱墻下,兩人相對抱禮。
少年翻身,揚鞭而去。
司禮監內,國安身上紅色袍子半解,合眸歪依在木椅上。
外頭一名穿素袍的小太監躬腰進來,邁小步悄無聲息地快速走到國安身邊。
“老祖宗,秦爺從東安門啟程了。”小太監伏在國安耳邊悄聲說。
國安身體略顯沉重地坐起,睜眼見窗外蒙蒙亮。
小太監眼明,忙道“天剛亮,老祖宗您再睡會兒”
國安眼皮耷拉下來,遲了半晌才說話“圣旨與東西都給他了”
“是。秦爺謝皇上和您,記著恩呢。”
這回國安沉沉望了窗外好一陣,站起身,小太監上前伺候他穿衣。
自秦艽走后,花素律許久沒睡著,天將明時分才迷糊一會兒。
渾渾噩噩在自責中度過一上午,回過神時被多多又按在床上,等用過補藥后午睡。
“唉”花素律坐在床上長長嘆一口氣“還沒怎么樣,又要睡覺了。”
多多端小碗吹藥,忍住了沒翻個白眼“您這一上午眼神發飄、走路發直”
花素律沒聽到,呆愣愣地嘟囔一句“也不知道秦艽現在走到哪兒了”
這回輪到多多嘆氣了“您快別惦記了,喝了藥好好休息,養養神。”她跪到花素律床邊,用白玉小勺盛起藥湯送到花素律嘴邊。
之前花素律有說過讓多多坐到床上,可她死活不干,那態度和讓國安坐凳子上時一個樣
一個窈窕身影掀簾而入。
“皇上,緒廠督回來了。”春希站在門口輕聲細語地說。
“誰”花素律猛然直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