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過后,雍都內有關皇帝陰謀殺人的輿論消了大半。
姑娘媳婦們頭上、腕子上,都戴著昨天發的鮮花配飾,滿大街討論的都是昨天誰抽到獎了,抽到什么。
花素律的目的是達到了,但苦了入宮的小伙子們從早上排到下午,餓了大半天肚子
儲秀宮內周言莫一身青藍色長袍坐在輪椅上,周圍都是被送進來參加選秀的各家子弟。
放眼望去他們三兩成堆聚在一起,只他一個,孤獨地坐在偏僻的角落,無人上前理會,旁人都偷著用鄙夷或訝異同情的眼神打量他。
他眼眸耷拉眼皮不去看任何人,可卻忽略不了那些人的目光向烙鐵似的落在身上。
周言莫面上沒有表情似在發呆,寬闊的大袖下掩蓋的雙手卻攥得緊緊,指甲死扣著肉不放。
送他進來的小太監將他放在這兒就跑出去,嘴上說解手半晌了還沒回來。大概是知道他這樣的癱子不會入選,所以也懶得伺候巴結,借口躲閑去了
一名穿毛領襖子的年輕男人在不遠處與同伴瞄了他許久,終于和同伴搖晃著步子走過來。
“呦,你竟然也能入宮候選”這人盛氣凌人地對周言莫道“虧你爹還是支脈的族長,竟如此不顧臉面讓你一個癱子來參選,是想告訴其他家族,你們家沒人了嗎”
周言莫本不想理,但聽他言語中侮辱父親,心中耐不住。
他抬起眼皮,剛要開口說話,身側遠處一道正氣凌然的聲音傳來“周亞文。”
幾人看過去。
丞相家的貴公子一身月白色長衫,外袍衣擺上走著銀線繡出蓮花形暗紋,清俊脫塵。
剛剛氣勢洶洶這伙人立馬消了氣焰,換了張面孔,對柳茂嘉笑眉笑眼地行個禮“原來是士興,剛才怎么沒瞧見你”
柳茂嘉皺了下眉,對周亞文過分親近的語氣不喜。
他沒回,轉頭對無人在意的周言莫道“這位兄臺是”
周亞文搶先回答“他是我家支脈伯父的嫡長子。”他不屑道“算是我堂兄吧。”
柳茂嘉本就對他欺凌弱小不滿,得知他還是對兄長不敬,臉當即拉下來“周家如今好家教竟已到了不敬兄長的地步方才聽你說話,似乎對長輩也不甚尊敬”
周亞文楞了楞,迅速瞄了眼周言莫,臉皮厚道“哪兒啊,我就是太久沒和我堂兄見,開玩笑的。是吧堂兄。”
如今周家依靠丞相,前些年也不知支脈怎么得了相爺的眼,竟壓過他們宗脈,比他們還得相爺親近。
他本就看不上支脈,更看支脈嫡傳只有一個癱子可笑。現在兩家利益犯了牽扯,便更看不順眼,免不了譏諷幾句。
不想竟被柳茂嘉抓了尾巴。
周亞文自認是不懼柳茂嘉的。他最看不上柳茂嘉老夫子般的正人君子樣教訓人,不過是仗著托生個好爹在眾人面前拿譜罷了。
偏偏他家依靠柳家,相爺唯一的繼承人,自然不能輕待。
便只能用眼神威脅周言莫配合他的謊言,好將此事敷衍過去。
周言莫卻沒隨他的意思,陰郁地看著他,干巴巴道“我不覺得好笑。”
“你”
周亞文張嘴剛想罵,柳茂嘉立刻擋在周言莫前頭,嚴肅地凝視周亞文。
對方不敢開罪他,但被周言莫削了面子,又不肯就此罷休,只能咬牙切齒的立在原地不退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