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利盈俯身側躺到睡著的花素律身邊,繼續自言自語:“我拿自己出來玩的機會陪你,我這么好,你該怎么報答我呢?”
他自己幻想著,喜笑顏開:“干脆不要當皇帝了!跟我私奔吧!我們去看天高海闊,去看鷹翔天際!如何?”
他翻倒身,挨著花素律躺在床上暢想著自言自語:“想想咱們活得也挺沒趣兒的。看著錦衣玉食,有多么了不起,實際沒見識過什么東西。終其一生不過身邊左右事物,一眼能望得到盡頭……”
武利盈臉上的笑意沉下來,漸漸化為難言的消沉和失落。
寂靜深沉的夜里,他忽意識到自己不知道要做什么。
內心的空虛與茫然,令他感到惶恐害怕。
從前他在街上胡混,人人見了都敬他三分。可那是沖武家,與他這個人沒有半分關系。
武利盈深深長嘆,撐著腦袋側躺起,眼睛看著花素律,腦子里卻在思索別的……
說起來,無論是做混混還是如今在宮里做公子,都不是出于他所愿。
當初當混混,無非是父母早逝、大哥在外,家中獨他一個,無聊罷了。
日常里能接觸到的各家子弟又沒幾個能說得上話,市井里的小子們對他的身份敬懼,不敢多與他接觸……無論那邊,他都隔著層距離。
不知不覺間,就當了混混,成天胡天胡地的麻痹自己無處填補的內心。
以為隨性灑落,實際碌碌無為。
空洞。
大抵是他這些年的寫實吧?
自己究竟要做什么?想做什么呢?
武利盈看著花素律白皙泛著醉酒紅暈的面頰,更加感到不安。
他發現實在想不到,他有什么是值得愛人依靠的?
如果是平凡人,或許他的身份足以給予愛人所想要的一切。
但偏偏,他的愛人為世之所敬,承眾生之所盼,是全天下最尊貴的人。
武利盈感到懊惱,如果他多一點能力該有多好……
能多幫上花素律些什么。
對于愛人也好,對于自己也好,讓自己的存在看起來更有價值……
可到底,該怎么做呢?
還是說,是他要求的太多?
外間有人輕聲叩響門扉,武利盈分出精神,開門見到是家里一位得信任的老媽媽。
“二老爺,這是醒酒茶。”老媽媽站在門前輕輕含笑:“大老爺囑咐下來,讓下人們都在外面聽從您的吩咐。”
武利盈接過茶,抻脖子望了眼。
院子外站了大哥的幾個親衛,門前候著的侍者都是家里的穩重又值得信賴的人。
武利盈將心緒隱下,揚起個笑臉:“那就有勞安排幾位姐姐,幫里面那位簡單擦洗下,讓她好睡。”
老媽媽慈祥地點頭,應下的同時也不忘關懷他:“二老爺您呢?”
武利盈笑著讓她不要在意:“我這個大活人能跑能動,自己就能洗,不用操心啦!對了,大哥在哪兒?”
天上的厚重的云彩已被夜風全部吹散,月光明晃晃、光堂堂的照下來……
武利盈身上的綠衫換下,現身上只穿身素色的寬袍大衫。雙臂抱在胸前,頭發不合規矩地散著。腳上趿拉雙木屐,走在石階路上發出咔啦咔啦的聲響。
風一過,樹葉沙沙作響。
大袖兜起風,領口被風微微翻開,墨亮的黑發被吹得亂飄。
配他貴公子嬌養的瑩白膚色,夜色里猶如恣意灑脫的小妖般……
行至書房,門前的侍衛見是武利盈,都沒有阻攔。
低頭行過禮,一言不發地為他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