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梁雨晴才小心的問道:“爺爺,曾……爺爺他投了賊,連你這個兒子他都不管了?要是當時有個萬一,那……”
老人冷笑道:“他的眼里只有他自己,如果他提前跟我商量這個事,我肯定會阻止他的,可能最終村還是被攻陷,村民們的下場還是沒有改變,但起碼我們所有人都盡力了,而不是因為有人投賊而導致這樣的慘劇。
出了這樣的事,雖然村民都死得差不多了,但我還有臉回村嗎?”
梁云飛非常理解自己的父親,嘆了口氣道:“爺爺他做出這樣的事情,換作是我恐怕也沒臉回村了。”
梁云芳心中也是五味雜陳,國人從古到今都有英雄情結,特別崇拜那些英雄好漢,有個貪生怕死的爺爺,確實是一件比較丟臉的事情,難怪父親從來不提他的來歷。
梁雨晴實在好奇,雖然知道爺爺心中不好受,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道:“爺爺,從那一夜以后,你還見過曾爺爺嗎?”
老人淡淡道:“從那一夜之后,我就當他已經死了。”
梁云飛問道:“爸,那你要不要帶我們回老家去認認祖宗?爺爺做的事咱們怪不到其他祖宗身上。”
國人都講究落葉歸根,要說老人在大限來臨之前不想回老家看一看,那絕對是假的,只是一想到當年村里發生的事情,想起那將近三百條人命,他就感覺沒臉回去。
梁雨晴似乎有些懂爺爺的心事,說道:“爺爺,你也不用過于自責,曾爺爺做的事情跟你沒有什么關系,你又不是靠投賊才活下來的,你離開老家幾十年沒有回去過,我覺得你應該回去看看。
再說了,事情都已經過去60年了,就算當年僥幸存活下來的人,估計也都已經作古了,你回去也不會有人認識你的,除非咱們重新祭拜祖墳,別人才有可能知道我們的身份。”
老人擺手道:“都已經60年沒祭祖了,現在到你這一代已經斷了香火,再祭祖也沒什么意義了,這就是我們老梁家的報應,老天是有眼的,我那父親作的孽,報應到我們這些后代的身上了。”
他說這話是有根據的,他一共生了五個兒女,最終只有一兒一女活下來。
而他的兒子也生了四個兒女,最終只有一個女兒活下來,這不是報應是什么?
梁云飛聞言不由是跟妻子對視了一眼,因為連續夭折了三個孩子,所以對于報應這個講法,他們也是有點相信的。
之前是不知道父親身上還背著這樣一個秘密,只以為是家里風水不好,現在才知道或許問題就出在他的爺爺身上。
當然,這種玄乎的事情只是懷疑,永遠沒辦法證實。
梁雨晴作為一名老師,又經歷過不信邪的時代教育,對于這種事情是不信的,不過她也不會反駁長輩就是:“爺爺,趁著今天大家都在,要不然咱們就一起回一趟老家?”
老人沉吟了一下,最終嘆了口氣道:“那就一起回去看看吧!”
……
頓谷鄉位于博白縣西南部的南流江畔,頓谷圩距離縣城有27個公里。
頓谷鄉是全縣最高地帶,有雞冠嶂、六塘頸、鐵帽頭、云飛嶂等全縣出了名的山峰。南流江兩岸,秀峰群立,山奇水碧,縣八景之首的宴石仙橋以及著名的宴石寺等多處勝景均在其間,有博白小陽朔之稱。
梁云飛和梁云芳這倆姐弟都曾來過頓谷鄉,一個去過云飛嶂,一個去過宴石寺,只是他們做夢都沒想到,這頓谷鄉就是他們心心念念的老家。
這次陪著年老的父親一起回來,知道這里就是自己的家鄉后,心情跟第一次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至于梁雨晴等人就純粹是好奇,他們都是第一次來頓谷鄉,班車在進入頓谷地域后,就開始四處打量。
盡管梁姓老人已經有60年沒有回過家鄉了,這60年來家鄉的變化也不小,但他畢竟在這里生活了將近20年,那記憶早就銘刻在腦海深處了,從頓谷圩下車后,他就帶著家人們朝記憶中的蘇坡村走去。
走了二十分鐘左右,梁姓老人便帶著家人們回到了他記憶中的蘇坡村。
此時的蘇坡村,跟他印象中的蘇坡村已經完全不一樣了,當年村子所在的地方不知什么時候改建成了村小學,所有熟悉的建筑都已經不見蹤影,如果不是有路跟旁邊的山峰以及田地對照,梁姓老人都不敢認這里就是當年的蘇坡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