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條上只有“我到開封找姐姐”一句話,這句話勝過千言萬語。侯云策能夠想像趙英的神情,胸中莫名有了一股暖意。
“好好休息,隨時注意趙家動態。這樣吧,你休息一天,再到開封,隨時等趙家小娘子的消息。這是大事,懈怠不得。”侯云策心情突然間就焦灼起來。
“我剛才過粥場,眾災民都在齊聲稱頌云帥。只不過,若是四方災民全部過來,鄭州城吃不消。”郭炯是新任長史,作為侯云策的輔官,委婉地提醒。
侯云策又看了一遍紙條,小心放好。他稍有些皺眉,道:“殺人立威,才能盡快恢復秩序。剛才回府時,我一直在想,粥場只能解一時之困,不是長久之策,真要想徹底解決問題,必須要讓老百姓有飯吃、有事做,正所謂有恒產才有恒心。鄭州地處中央腹地,荒地不如其它地方多,這么多難民無法安置,要做到有恒產談何容易。”
郭炯想起此事同樣頭大,道:“各州都不準災民進城,放他們進城容易,請他們出城難啊。六千軍士,每天花費是個吞口,把錢花在災民身上,軍費就不夠。”
鄭州雖是相對富裕的州,但是大部分費用都花在軍費上,鄭州共有駐軍共六千人,花費極大。
大林制度多承大武王朝。大武王朝大亂以前,軍隊大致包括禁軍、邊軍、地方武裝(如團結兵)等。前兩種雖任務有別,但都是職業兵,后一種則具有民兵。禁軍、邊軍屬于中央軍,是國家武裝的主力,大亂前,這些武裝的費用大部分由中央支付。
在平定大亂的過程中,軍隊慢慢發生了變化,中央軍隊逐步轉變成為地方軍隊,轉變開端于節度使兵制的形成,完成于兩稅三分的確立。
平叛過程中剛剛組建的軍隊,組建之初即已具有了濃厚的地方色彩。演變到最后,大多數軍隊都由當地賦稅供養,這也是大武之后軍人當政的主因。
鄭州包括黑雕軍在內共有六千軍隊,成為巨大的銷錢機器,鄭州的稅收大部分用在這上面,而稅收以農稅為主,造成農民負擔極重,生活貧困。
當時軍器價值相當昂貴,顯德元年時期,一枝弩錢一貫五百文,一張弓錢七百至八百文,一副全裝甲價值三十八貫二百文,一副馬甲四十貫一百文,一張弓二貫八百文,一把提刀三貫三百文,一枝弓箭,七十四文,一枝弩箭六十五文,造弓一萬張,需要牛筋六千七百四十五斤,牛角一萬一千只。
米價,平均米價是在每石五百文左右浮動,絹價,每匹五百文至一千文之間,馬價,每匹三十至五十貫,名馬達到七十、八十貫乃至一百貫。
由上述數字可以看出,盔甲裝備的價格非常昂貴,其余的裝備也絕對不便宜,一把提刀至少能換一石米或者一匹絹,戰馬的則價值更高。
郭炯提出軍費問題時,侯云策突然靈機一動,道:“在滄州,我見過竇田等人,開鐵匠鋪生意很好。既然有這么難民,那就多開設幾個鐵器鋪,把有體力、有技術的難民安置到里面,不僅可解決難民問題,還可以增加收入。等產量提高后,還可以做武器買賣,這可是利潤豐厚的好事。”
侯云策在滄州時曾為竇田畫了來自黑城的風箱樣式,提高了冶煉溫度。竇田等工匠原本技藝高超,有了風箱后,如虎添翼,可以造出質量上乘的武器。現在只需要富鞏把滄州的資金、人員帶來,就可以開辦鐵匠鋪。
郭炯出自于耕讀之家,很少接觸商鋪,對商人還很鄙視,壓根沒有想到還可以由鄭州府來鐵匠鋪。
侯云策出自黑城,所見所聞與郭炯大不同。若是沒有商道,小小的黑城根本無法生存。從小依靠商道,讓侯云策能夠完全接受商人,并不以商人為恥。
郭炯道:“若是我們大規模制造兵器,會引起朝中猜忌。”
侯云策笑道:“誰說我們全部制兵器,鐵匠鋪分成三種,一是鄭州官府出錢出力的鐵匠鋪,主要制造大林制式兵器,裝備軍隊;二是由我私人出錢建起的鐵匠鋪,主要經營鐵制農具,滿足農業需要;三是集中一些技藝高超的工匠,由竇田等人造出鋒利的寶劍、寶刀,精制的生活用品等,價格高,數量要少,僅供上層人物消費,作為身份的標志。”
郭炯最終沒有完全理解堂堂防御使為何要搞鐵匠鋪,一臉疑惑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