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眾人均有醉意,矮個子劉程隨口問道:“今年考試和往年相比有些變化。”說完之后,就舉著酒杯和吳歸思碰杯。
柳江清是石山書院中的教師,受長老會委托,管理照顧這十三人。他專心聽著劉程的話,誰知劉程說了半句就沒有了下文,等了一會,柳江清終于還是忍不住了,就問道:“劉兄,今年考試和往年究竟有何不同?”
劉程驚異地道:“柳兄真的不知道,去年十月,兵部尚書張昭大人向陛下提了一個條陳,請求開制舉,陛下已經同意了,今年制舉有三科,其一是賢良方正能直言極諫科,其二是經學優深可為師法科,其三曰詳閑吏理達于教化科。”
大武代科舉有常舉和制舉兩類。
常舉每年舉行,于進士科外,復置秀才、明經、明法、明字、明算等多種。學館的生徒可以直接報考,不在學館地自行向州、縣報考,合格后再由州縣送中央參加考試,應試者以進士、明經兩科為最多。考試的內容,進士著重于詩賦和時務策,明經則著重于儒家經典的記誦。
而制舉由皇帝臨時立定名目,有賢良方正直言極諫科、文辭清麗科、博學通藝科、武足安邊科、軍謀越眾科、才高未達沉跡下僚科等百十余種。士人和官吏都可以參加考試。考中以后,原是官吏地立即升遷;原來不是官吏地,也立即由吏部給予官職。但制舉出身當時并不被視為正途,而看成是“雜色”。
此消息并不算新聞,在靈州之時,柳江清就知道了新開制舉之事。他們一行十四人,除掉柳江婕以外,柳江清等六人直奔進士科而去,李知秋等三人考制舉,吳歸思等四人考武舉,聽到劉程之話,大家并沒有太多意外。成高一直在旁邊察言觀色,見柳江清等人神色,料是知道制科之事,成高和劉程對視一眼,也就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酒宴結束之時,劉程、成高兩人說了一些客氣話,翩翩而去,柳江清出了桃源居,倒吸了幾口涼氣,這個桃源居價錢貴得驚人,幸好柳江清經過商,身上總是習慣多帶錢幣,這才沒有當場出丑。
柳江清等人在東逛西轉,在書肆轉了一大圈之后,每人挾著心儀的書籍,竟然找不到回家之路。柳江清、吳歸思等男子恥于問路,在城內如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仍然沒有找到靈州會館,最后,還是由柳江婕主動去問路,才把眾人帶回了靈州會館。
這一天有太多新奇,眾人回到會館之后,聚在柳江清的房間內,議論著今天見到地種種趣事。正議論得起勁之時,會館的一位小廝推門進來,“哪一位是柳江清,門外有人找。”
靈州會館門口的陰暗處站著一名高個子男子,正是桃源樓遇見的成強,他看到柳江清出門,幾步上前,神秘地道:“柳兄。請借一步說話。”
柳江清雖然心中滿是疑惑,但還是跟著成強向會館旁邊的一個小巷子走去,兩人在青石鋪成地巷子里走了數百米,拐進了一個雅致的小茶館,矮個子劉程在里面已經等候多時。
兩人坐定。劉程故作神秘地道:“今日和柳兄一見如故,在下就幫你這個忙。”
柳江清有些摸不著頭腦,心道:我沒有請他倆幫忙啊。
劉程取過一柄折扇,打開來。遞給柳江清。折扇上是一筆漂亮的顏體,只見上寫“花繁柳暗九門深,對飲悲歌淚滿襟。數日鶯花皆落羽,一回春至一傷心。”這是“大歷十才子”之一的錢起寫地《長安落弟詩》,錢起雖然在玄宗天寶十年考取了進士,但他在科場上并不是一帆風順,數次落弟,對于失意舉子的悲傷感悟頗深。
柳江清讀過這首詩,贊道:“好一筆漂亮顏體。”
劉程挪了挪板凳,坐在了柳江清身邊,道:“柳兄,在下在大梁二十多年,對科舉知之甚深,科學考試,用一個字概括。就是難。”
劉程舉著手指。算道:“想當初,大武太宗在位二十三年。由科舉入仕者一共二百二十四人,每年平均不過十人,雖然后世不斷增加,也是萬中取一,太多的舉子終其一生也沒能跳上龍門,這只是其一。而考取了進士,只是有了出身,接著還必須經過吏部的復試,吏部復試對于象柳兄這種才高八斗卻沒有關系的寒士,無異于不可越之天山,當年韓愈三次參加吏部復試均落選最后只有到宣武軍節度使董晉麾下作幕僚,這才踏上仕宦之路,這是其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