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大營殘存的契丹軍士依著地形之便,在通往南山口的路上且戰且退,狹窄的山道,同讓大林軍吃盡了苦頭,大林軍軍士的尸體鋪滿了上山的小道。
正在指揮作戰的耶律洪山得知了山下的軍情,臉上一片慘白,他抬頭看著軍寨另一面天空中若有若無的煙火,心中涌起了一陣悲愴,“想不到這一里之遙竟成為絕路,難道我前世做下了滔天罪蘗,需要今世來報?”
古北口軍寨和城池相比并不甚巍峨,卻恰恰依著山勢騎在小道之上,成為通過燕山的一個必經之關口,軍寨寨墻和木柵欄不可同日而語,灰色的石墻顯示出極為堅硬的質地。
軍寨上建有一個角樓上,角樓上一名長須大林軍將迎風而立,身后兩面旗幟,皆為翻江倒海的蛟龍,隨風竟似活物一般。
此時契丹軍已經奪取了第四道壕溝,準確地說,大林軍在壕溝被土填滿之后,就主動地放棄了壕溝。
達柯一直沖在最前面,站在壕溝之上,抬頭望著軍寨,他從幽州騎兵嘴里得知守衛軍寨的將領叫做韓世勛。達柯就狠狠地咒罵著韓世勛,如果不是他丟失了古北口軍寨,就應該由大林軍來承受這進攻之苦。
契丹軍士無意中搬開倒塌的柵欄,意外地看到了一名受傷的大林軍軍士,在傷亡慘重的壕溝爭奪戰中,契丹軍還從來沒有抓到過大林軍俘虜,甚至沒有發現一具大林軍尸體,這位大林軍軍士肯定是被柵欄壓住,大林軍退走時未被發現,因此被留在了柵欄處。
大林軍軍士胸口上插著兩枝鐵箭,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嘴角上掛著一個大大的血泡。他的生命力已衰竭到極點,這一個血泡掛在嘴邊,卻無力把血水吐出,看到契丹軍士,眼里露出了恐懼之色,他想求饒,可是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
早已殺紅了眼的達柯抽出腰刀,用盡全身力氣向這名大林軍砍去。一刀、二刀、三刀……達柯也不知砍了多少刀。他身后的契丹軍士已是又累又餓,更被連日來的激戰弄得神經麻木,一個個面無表情地看著達柯在發瘋。
軍寨上的大林軍清楚地看到了這一幕,盡皆群情激憤,退入軍寨地寧軍使更是失去了文質彬彬的模樣,他對數名弩手狂吼道:射殺那名契丹頭領,老子賞錢一貫。”
王騰驤在設計壕溝之時,頗動了一番心思,第四壕溝軍寨的距離剛好就是弩箭的射程。契丹人長于弓箭,這個距離弓箭卻無能為力,幾個弩手正準備發射,角樓上跑下一名傳令兵,道:“等一會射擊。”
寧軍使正欲發怒。就看到王騰驤從角樓上走了下來,王騰驤也沒有解釋,只是虎著臉,用手撐著寨墻,一動不動地看著寨墻下的契丹軍士,他低低地對著身邊的寧軍使道:“這名軍士落入敵手,你作為軍使對此負責,打完此仗準備接受處罰。”
壕溝處很快就聚集了一大群契丹軍士,達柯提著血紅的長刀,挑釁似地看著寨墻,當看到大胡子大林軍將領從角樓上走了下來,環顧左右。達柯突然心念一動,道:“快退走,敵人弩箭歷害。”話音未落,軍寨上“嘣、嘣”之聲同時大作,弩箭閃電般飛過,壕溝處已倒了一片契丹軍士。
強弩突發,壕溝處的契丹軍被擊殺無數,大林軍皆發出一陣歡呼。
達柯位于契丹軍士最前面。又受到大林軍弩手地重點照顧。十幾枝強弩穿胸而入,把他和身后的契丹軍士串在了一起。達柯臨死還緊緊握著滴血的長刀,怒睜著雙眼盯著軍寨。
達柯戰死,耶律洪山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此時他知道憑著手下兵力和士氣根本沒有能力強攻軍寨,只好下令道:“向后退,就地休息。”
耶律洪山此時已是心生退意,他要等到天黑以后,居高臨下,強行沖下山,或許還有一條生路。
王騰驤回到角樓之上,就如志得意滿的國王驕傲地巡視肥沃國土,他所站的角樓是古北口軍寨的最高處,登高望遠,南北兩處戰場盡收眼底,巡視一遍之后,王騰驤不免有些暗自陶醉,契丹軍已經伏尸累累了,大林軍損失卻微乎其微,而且軍寨里糧食充足,又有水源,守上一個月沒有任何問題。
王騰驤把眼光從北山口戰場轉向南山口戰場,立刻瞪圓了眼睛,他清清楚楚看到了南山口下隱隱約約飄動著的一只仙鶴,這是控鶴軍大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