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夜晚,萬物勃興,蟋蟀等小動物無憂無虛地地釋放生命中最旺盛的精力,月季等開花植物則拼命抓緊上天賜予的適宜溫度和濕度,綻放出生命中最美麗的花朵。
陳子騰走進小院,稍稍停住了腳步,小院角落里是一片小花園,鮮花發出陣陣清香,隨風四處飄散。這一段時間里,陳子騰天天呆在皇宮之中,聞慣了濃濃的草藥味,此時聞到了清新的花香,不覺貪婪地吸了兩口。
從小院主屋走出來一名男子,借著月光,可看到他穿著一件標準文官服,圓領長衫,頭戴短翅幞頭,腰束革帶,行走間干凈利落。
“封參軍,多日不見,一向可好。”陳子騰眼尖,已認出來人正是侯云策身邊的參軍封沙。
封沙低聲道:“云帥等你多時了。”
陳子騰這一段時間跟在林榮身邊,親手抄寫了不少詔書,他悟性頗高,暗自揣摩帝王之術,有了不少官場心得,眼界比在石山之中高了許多,侯云策半夜相邀,定有重要之事。一路上,陳子騰都在暗自琢磨到底是為了何事。
進了小屋,就聞到一股酒香,陳子騰使勁嗅了嗅,露出驚異之色,暗道:怎么有石山紅果酒。
里奇部有一種特制的石山紅果酒,紅果是石山特產,用紅果釀制的果酒度數不高,味道淡如水,和米酒有幾分相似,草原上真正的胡人并不喜歡,卻是里奇部族的最愛。
陳子騰在小屋坐定,聞到紅果酒的香味,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陳子騰就愛這石山紅果酒。從靈山出發之時,曾經專門帶了一個大皮囊。這一大皮囊紅果酒,走到河中府時,已被喝得干干凈凈。陳子騰到了大梁以后,也曾經遍尋米酒來代替紅果酒。可是米酒雖好,卻始終無法讓陳子騰過癮。
陳子騰坐了片刻,侯云策出現在門口,面帶微笑道:“聽說陳郎也喜歡圍棋,今日我們手談一局如何?”
陳子騰盡管有些疲憊,可是侯云策是何等身份,他有興趣手談一局,陳子騰只能帶著疑惑奉陪。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無數的人絞盡腦汁、花費無數,也未必能爭取到和侯云策手談一局的機會。
封沙亦是棋道高手,靜靜地站立在侯云策身邊。
侯云策落下了第一顆棋子,他沿用黑城常用開局式。黑城地處胡地,冬季常年閉城,大家無事之時常常手談,久而久之,形成了獨特的黑城風格。對于大林的棋手來說,這個開局非常奇怪,封沙第一次接觸時亦是頗費了些思考,陳子騰的棋藝一般。不如柳江婕,更不如封沙,見到如此怪異的開局式,久久不敢落子。
中盤過后,侯云策已經占據上風,棋盤上白棋只剩下約三分之一的地盤,陳子騰沒有料到侯云策棋藝如此高明,抬頭看了一眼站在侯云策身后的封沙。封沙只是笑呤呤看著陳子騰,一幅觀棋不語真君子的模樣。
陳子騰為人極為灑脫,因此才有落弟之后在大街上賣字的舉動。林榮身邊多是唯唯諾諾之人,陳子騰氣質就顯得格外鶴立雞群,這也是林榮欣賞地另一個重要原因。當他看到棋盤上殘破的江山,就笑道:“米粒之光如何與日月爭輝,棋藝相差甚遠,實在是有掃侯相雅興。”
侯云策亦把棋子放進竹編的提籃,道:“陳郎書法冠絕天下,這圍棋之技卻不如柳江婕。”
“柳江婕的棋藝在里奇部也是出了名的。我是自愧不如。”陳子騰對柳江婕從軍感到頗為好奇,就道:“在石山之時,對花木蘭代父從軍之事頗為神往,柳江婕先中武舉,又參加攻打幽州的盛事,其人其事,比之花木蘭也相差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