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應天單刀直入地道:“這左右兩個單間皆是我的人,門外也有人守著,有什么話吳郎盡可以直說。”
吳興取過一封信,遞給了谷應天,道:“這是在下主人之信,主人讓我親手交給圣主。”吳興的主人是大林朝重臣,前任圣主房林為了討好他家主人,也為了報剿滅磁州總壇之仇,三翻五次地刺殺侯云策,結果每次地鎩羽而歸。
慢慢地讀完信,谷應天臉色如霜一般凝重,他站起身來,按照信上的要求,把密信放在暗香之上,很快,信紙便升起了一道青煙。燒完了信紙,谷應天慢坐回酒桌,道:“此事風險太大,恐怕我教難以接受。”
吳興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但是他生性高傲,頗為辯才,向來以縱橫家自許,他刷地把扇子打開,微笑道:“風險大的事收益才大,沒有風險的事情就沒有收益。”
谷應天暗道:“就憑著這空口無憑的許諾,就讓我等為他賣命,也太小看禮彌教了。”
吳興似乎看穿了谷應天想法,道:“此一時彼一時,如今貴教總壇已被劉繼業率軍攻破,貴教已是元氣大傷,要想重振旗鼓,必須要我家主人這等貴人相助。”
禮彌教總壇被太原兵攻破,本是一件極為機密之事,谷應天聽到吳興一語道破,不覺臉色一沉,道:“總壇不過是皮相,百萬信眾才是我教立教之根本,如今百萬信眾皆在,何來元氣大傷之說。”
吳興見谷應天嘴硬,“嘿、嘿”笑道:“想當年房林圣主何等英明神武,也只能居于一隅之地,如今大林朝日漸強盛,兵鋒之盛,豈是小小的北漢所能相提并論,貴教若想平安無事,必須在大林朝尋找依靠,吾主就是最好的依靠。”
谷應天身旁的小么和劉大護法聽吳興說話無禮,語如刀劍,招招都向大家的心窩捅去,早已怒火中燒,他們兩人皆是江湖中逞雄一方的人物,豈容這讀書人如此猖獗,劉護法陰著臉上前一步,只要谷應天有所暗示,就立刻上前扭斷吳興的脖子。
吳興身邊之人見劉護法上前一步,突然“嘿”地一聲,重重在朝桌角一拍。胡桌是由上好的硬木制成,此人一掌竟把桌角拍下來一塊,手下掌力著實不小。谷應天、小么、劉大護法皆是高手,此人掌力雖強,卻也強不過其中任何一人,谷應天也不說話,冷冷地看著吳興。
吳興悠悠地搖了搖扇子,笑道:“這位燕七郎是將軍侍衛,將軍派燕七郎到大梁城,就是為了協助貴教行事。”他又刷地把扇子合攏,道:“大林朝當朝宰相,以范質為首,侯云策為次,范質是儒家之人,必定容不得貴教,侯云策和貴教素有仇怨,更是容不得貴教,貴教只有和吾主結盟,拼死一搏,才有機會得到大林朝的認同,成為天下正教,屆時,天下之大,貴教都可去得。”
谷應天從性格上來說是一個溫和之人,對血腥暴力之事并不喜歡,正因為這個原因,他當上圣主以后,立刻便放棄了對侯云策的暗殺計劃,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傳教之上,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讓禮彌教成為如佛、道兩教一樣為朝廷認同的正教。
吳興最后的一句話,正好拂到谷應天的癢處,他眼中神采一閃即逝,沉默了一會,他微笑道:“聽說此樓菜品名動天下,各位不妨細細品嘗。”
從酒樓前匆匆而過的侯云策,自然不會知道酒樓里有人在暗中觀察他,如往常一樣回到家中,先到主院去看望趙英和新出生的小兒子。
趙英半躺在床上,輕聲道:“阿郎,我今天一直在想,這栽贓之計似乎不太高明,幾位宰相是何等精明之人,他們根本不會相信富貴如田家會和私鹽販子勾結在一起。”
侯云策喝了一口茶水,道:“在我的家鄉,有一種茶花蛇味道最為鮮美,可是茶花蛇常年盤在洞中,甚少露面,農人為了捉到茶花蛇,就在蛇洞前放了一些活的老鼠,用這些老鼠引誘洞中之蛇,這招叫做引蛇出洞。如今大梁城暗流涌動,先有人河中放刻字石碑、后有人毒殺王樞密和三公主,還有人行刺先皇,這些事情,手無兵權的工部尚書絕對無法辦到,田敏身后或身旁肯定還另有其人。”
“這個道理我明白。”
“大凡人做事都有動機,田敏毒殺三公主,他的動機很好理解,說到底是為了宮庭之爭,可是他為什么要毒殺王樸樞密使,此事我百思不得其解。”
“還有,若不是田敏毒殺王樞密,又是誰請唐門出手?”
趙英有些憂慮道:“我總覺得此招有些冒險,幾位宰相和其他重臣或許會因為此事生出提防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