澶州一案,柳江清因為泄密而受到了牽連,流放于沙門島,好在大林對于流放官員管束并不嚴格,只要不離開流放地,做什么倒無所謂,他本身來自于石山,對勞作并不陌生,在沙門島上的諸犯官,就數他生活能力最強。
而且,柳江清在沙門島還在風光秀美、野物縱橫的地方,孕育了來到大梁后的第一個小生命。
昝居潤府中有不少漂亮歌伎,當昝居潤獲事以后,這些女子多半被成為官妓,當時昝居潤為了籠絡新貴,就將小暑當作禮物送給了柳江清,小暑反而幸免于成為官伎。柳江清獲罪以后,小暑很忠心,也跟隨著來到了沙門島。
有了小暑和孩子,柳江清的流放生活總算有了色彩。
在空閑時間里,柳江清時常回憶澶州一案,漸漸醒過味來:澶州一案從表面上看是為了災民,實際上也確實為災民辦了事實,平息了民憤。但是,澶州一案,情節曲折,涉案眾多,最后的三司會審更是讓昝居潤等一批高官落馬,這就讓澶州案子很有些陰謀的味道。而柳江清自己,在這一出戲中不過是一枚棋子,流放沙門島,或許是侯云策對其與昝居潤走得太近的懲戒。
有了這個判斷,柳江清心里便有了底氣:里奇部和侯云策是盟友,父親柳紅葉是里奇部大長老,以侯云策的精明與世故,斷然不會讓柳紅葉的兒子長期流放,回大梁的日子必然不會太久。
果然,柳江清喜得貴子不久,就接到了赦免令。
回到大梁以后。柳江清跟隨著大梁府少尹去見過侯云策以后,就搖身一變成了御史臺察院正八品的監察御史,以前的宅院也原封不動地還給了自己。
出了中書門下,柳江清從靈州會館接過小暑,回到了曾經的家。家中一切未變,只是門鎖已銹、院中雜草叢生,四處皆是蛛絲,小暑帶著孩子,神情復雜地看著滿院荒蕪。
柳江清順手帶上院門,走到墻壁堆雜物地一角,掀掉厚厚的雜物,再輕輕敲了敲墻角,就喜道:“小暑,東西還在。”
柳江清從墻角取出了一個瓦罐,揭開蓋子,里面全是以前放進去的林元通寶、銀兩和首飾。捧著罐子,柳江清臉上露出極為幸福的笑容,“幸好以前留著些錢,否則,我們一家人只有去喝西北風了。等一會我去外面轉一轉,買幾個使女回來,好好把院子收拾干凈。”
柳江清與小暑在沙門島這一年里,相依為命。感情日漸深厚,兼之柳江清的正妻遠在里奇部,小暑就自然進入了正室的角色,抱著孩子,在院中轉來轉去。一年沒有住人,院子便破敗得不成樣子,房檐、窗欞、家具都有些發朽。透著一股子霉味,小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眼睛掛著些淚水,心痛地道:“阿郎,怎么會這樣。”
柳江清安慰道:“沒有人氣,房子就會生蟲,生蟲就容易朽敗。等明兒出去找些匠人。刷上些清漆,自然無事。”
此時。門外傳來了陣陣笑聲,正是留在大梁的里奇諸子,他們有的提著肉和菜,有地捧著布匹,還有的肩上扛著米袋,進了院子,便將東西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