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和韓通已經在大廳里坐定。
侯府有兩種宴會方式,一種是大廳,擺放著茶幾,這是傳統的中原用餐方式,主要用來招待朝廷的重臣;另一種小廳里,擺放著胡桌,主要用來招待親信們,比如孟殊、陳猛、郭炯等人到侯府用餐,一般就用這種大圓子。
韓通是鎮守幽州重將,自然坐在了大廳,侯云策很隨意地坐在了韓通對面的茶幾之上,下首還留著兩個位置。
過了一會,時英也來到大廳里,他一身戎裝,滿臉是大汗,向著侯云策和韓通行過禮,就坐在了侯云策下首。
韓通在侍衛司任副都指揮使之時,時英不過剛到樞密院,只一位職位極低的小官,幾年時間,時英搖身一變,成了禁軍汴河水軍的主帥,還兼著宋州節度使,其地位和韓通不相上下,這就令韓通有些不爽,當時英向韓通行禮之時,他就大大咧咧地坐著受了一禮。
時英在心中大罵道:“這個韓瞠眼,仗著資歷老,好生無禮。”他用眼睛瞟了一眼侯云策,按納住怒氣,不露聲色,面帶笑容地坐在了侯云策下首。
這時,一盆盆熱菜便送了上來,侯云策知道韓通行伍出身,喜歡大碗肉大碗酒,便讓最長于做湯的黃老六燒了牛肉湯、羊肉湯,又讓西蜀廚師弄了鹵了數條豬腿,這些香氣撲鼻的大菜端上來以后,一路顛簸而入大梁的韓通肚子便“咕、咕”叫了起來,韓通雖然直爽,脾氣也急燥,可在侯云策面前,他可以說粗說,但大禮上卻不敢造次,只能咽著口水看著侯云策。
侯云策面帶著微笑,穩坐如泰山。
韓通看著自己下首的空位,暗道:“此人是誰,居然如此大膽,讓侯相等著。”
侯云策仿佛讀懂了韓通心思,指著空位,笑道:“此人韓將軍很熟悉,很快就到。”
在韓通孤疑地眼光中,管有秦家河帶著一位后背略駝的年輕人走進了大廳,韓通眼睛頓時瞪直了,來者正是其子韓天祿。
韓天祿正在府中用餐,聽聞侯相召見,不敢有違,便惴惴不安地來到了侯府,進入大廳見到了父親,心中略安。不過,韓天祿是大梁府尋常巡官,官小權輕,本無資格和侯相等朝廷重臣一起用餐,心里仍然著實納悶。
酒過三巡,韓通滿臉通紅,也就少了些戒心,和侯云策大講如何在幽州數敗契丹兵,韓天祿聽其父話里漸漸少了些分寸,粗話亂飛,暗自著急,卻不敢出言相勸。
侯云策和韓通議論了一會兵事,轉換了話題,道:“韓將軍威震東北,正所謂虎父無犬子,令郎素來多智,在大梁府實在屈才,我已令樞密院調令郎至汴河水師任行軍司馬。”
韓天祿背有些駝,被市井小兒稱為“橐駝兒”,雖然他收拾了東城趙無賴以后,沒有人敢當著面喊他綽號,可是韓天祿心里明白,市井小兒背后定然仍在叫他為橐駝兒,聽聞要調其至水師,不禁心中暗喜,隨即想起什么,心中卻又出現些陰影。
韓通這才明白汴河水師大帥時英為何也坐在這里,看了一眼時英,對侯云策道:“恕在下冒昧,犬子并不長于水戰,不若跟著我到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