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正在走到門口,他接口道:“兒了,這不是打仗,是螞蟻搬家,天要下大雨了。”
趙英看到侯云策進屋,面色平靜的笑了一笑,右手忍不住使勁絞著衣角,趙英所穿衣料做工極為考究,薄而韌,絞在一起之后,稍一松手又恢復了原狀。
進院之后,侯云策對著小梅道:“把院門關上,你帶宗林。”
兩人進了內屋,分別坐在方桌前,桌上一杯熱茶還在冒著熱氣,趙英雙手捧著茶杯,她似乎很喜歡茶杯的熱量,捧在手中一會,才遞給了侯云策,道:“我還是于心不忍。”
“國之大事,豈能婦人之仁。”
“我本是婦人。”
“此時已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若是不發,必是流血漂杵。”
“你說過海外的世界,是真的嗎?”
“許多人都去過,外面世界很精彩。”
趙英出身將門,執掌侯家商鋪多年,自是懂得是非輕重,咬了咬牙,道:“郎君,今天真的就要進宮。”
“事不宜遲了,此事必須在攻打西蜀以前辦好,攘外必先安內,此話聽說過嗎。”說到這,侯云策突然間想起了太師說過的話,忍不住就帶了出來,此時此景,此話倒很是不錯。
“小趙太后是小妹,郎君答應了,要放一條生路給他們。”
“君子一言。”
很久沒有進入皇宮了,站在城墻邊,皇宮依然如此巍峨,可是參加早朝的陛下是假的,真陛下被圈禁在宮中,皇宮中的禁軍也進行了換血,由青州兵換成了靈州兵,由鐵川源接替了崔奇的指揮位置,一切在控制之中。
因此,在侯云策眼中,皇宮也失去了原來的神秘與厚重。
漫步在干凈整潔的灰色大磚之上,不時可見到軍姿挺拔的宮中禁軍,這些禁軍多是黑雕軍中受過戰傷或是年齡偏大的老兵。他們見到侯云策帶著封沙、林中虎出現在宮中,一路上都是敬禮之聲。
進了萬歲殿以后,宮中侍衛漸少,而宮女則多了起來,許多宮女并不認識侯云策,不過看到兩名帶刀男子隨意行走著,最得勢的楊公公卻是一幅畢恭畢敬的表情,宮女們自然猜到來人身份尊貴,個個低眉順眼,大氣亦不敢出。
侯云策暗自嘆息:掌握權力的滋味真是不錯,難怪世間那么多人冒著被砍頭的危險,也要踩著尸骨爬向權力的頂峰,只是,權力是世間最歷害的腐蝕劑,又有誰能真正地置身事外。
來到了圈禁之地,十名軍士挺著腰刀站在門外,這十名軍士皆為頗有資歷的老軍士,而且,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是當年在同心城里娶了黨項房當女子的老軍士。
這些老軍士到了大梁以后,在城外軍營旁二里外,由侯家商鋪出錢修了一個村子,村子里面全是一個又一個的獨立小院子,整個村子學堂、排水溝、道路等設施齊全,和著名的白狼軍營相差不多,這個村子名為同心村,里面住著一群從同心城遷過來的黨項女子。
這些與黨項女子成親的老軍,侯云策多數能叫得出名字。只是這次來到了門前,侯云策滿臉嚴肅,也沒有多瞧這些守衛。
大門緩緩地打開,雖然高高的圍墻將院子與宮里、與外面更大地世界分隔開,可是陽光卻不分彼此,普照天下,以溫暖地光芒讓圈禁的院子充滿地綠意。
一名穿著綠色宮裝的年輕女子,不過十八九歲的樣子,她提著一只用草編成的籠子,站在門后,道:“明天才到了送肉菜的時間,怎么今天就來了。”除了常來送菜的軍士,這名宮女是小趙太后的貼身宮女,被圈禁以后,她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外人了,此時見到來者并不是平時常見的軍士,而是侯云策,愣愣地不知怎么辦,忽然,她臉上露出驚懼之色,扔掉了手中的籠子,轉身就朝內院跑去。
“阿珠,你跑什么跑,怎么不過來找我。”一個半大孩子從草叢里站起來,他身穿明黃色圓領長衫,假裝怒氣沖沖地看著這個宮女。
宮女牙齒打戰,道:“侯相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