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梁侯府,天天都在大宴賓客,王簿、魏仁浦、竇儀、張美、薛居正等諸大臣,輪番到侯府把盞言歡。
顯德七年九月九日。禪讓儀式在崇元殿進行。在禮部指引下,詔書宣讀完畢。
詔曰:“天生蒸民。樹之司牧,二帝推公而禪位,三王乘時以革命,其極一也。予末小子,遭家不造,人心已去,國命有歸。咨爾侯云策稟上圣之姿,有神武之略,佐我高祖,格于皇天,逮事世宗,功存納麓,東征西怨,厥績懋焉。天地鬼神享于有德,謳謠獄訟附于至仁,應天順民,法堯禪舜,如釋重負,予其作賓,嗚呼欽哉!祗畏天命。”
禪讓詔書一出,假陛下就從龍椅上走下,侯云策身材原本就高大,又身經百戰,被戰火熏燒了數年,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度,如今穿上龍袍,更有一股“真龍天子”之天生威儀,與個子矮小、神情萎頓的假林宗訓相比,高下立判。
侯云策稱帝,正朔服色一如舊制,國號改為“侯”,年號為“漢興”。
崇元殿下,百官齊聚,王簿、魏仁浦、竇儀、張美、薛居正、石虎、郭炯、時英等諸大臣,依次上前朝賀,所有的朝臣都是新朝的功臣,何為功臣,眾人都明白,不搗亂就自然是新朝的功臣了,這眾多的臣子,想到新朝臣子做得這般容易,個個喜笑顏開,滿堂皆是萬歲,沒有任何人再看一眼正在離開假陛下。
雖然這是侯云策精心安排的結果,可是這一天真的到臨,看著林氏子孫就這樣輕易地被大林臣子們所拋棄,侯云策心中五味俱全,也不知是喜是悲。
坐在龍椅上,身上穿著龍袍,眼前是叩拜的大臣,侯云策的目光不留神就越過了這些往日地同殿大臣們頭頂,輕飄飄地飛出了崇元殿,恍惚間,自己作為三太子逃離大梁,在黑城的打獵生活,在滄州初掌軍權,鄭州艱難創業,鳳州靈州與胡人的苦戰,大梁城的斗智斗力,如一幕幕活動畫像,在侯云策眼前不斷地閃現。
又隨著幾聲萬歲,侯云策又將心思收了回來。
此時,封沙帶著幾個軍士,擁著假林宗訓,慢慢地朝崇元殿外走去,這個假林宗訓,雖然是一個提線木偶。坐了許久的龍椅,也對著崇元殿的一切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同時,他內心深處也極為惶恐:下了龍椅,等待他的究竟是何等命運。正因為存了這種心思,假林宗訓離開崇元殿時,步履沉重得就如他是真正的林宗訓。
望著一張張笑臉,侯云策身上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些笑臉就如一張張利箭,“嘣、嘣”直朝他的臉上射來。
“林榮英明神武,開疆拓土,但是,林宗訓被逼退位,居然沒有一個大臣為其抱一聲不平,成者為王敗者寇,這世道是如此地現實。這人心是如此難測。”
林榮的音容笑貌,栩栩如生,就如在眼前一樣。侯云策在心中嘆息一聲,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把布滿心頭地負面情緒趕走。
禪讓,漢興元年的大典,就在侯云策一絲傷感中結束了。
大典結束以后,侯云策習慣性地就想朝外走,可是沒走兩步。他就停了下來,如今他已成了這里的主人,再不需要帶著林中虎等親衛匆匆地趕回家。
走出了崇元殿,大太監楊公公就迎了上來,林榮是明君,深知大武的歷史,每次看史書,讀到太監誤國總是感嘆再三。他對太監要求很嚴,只要發現太監和大臣結交,一律斬首,他繼位初年,就要不少與朝中大臣暗通曲款的大太監被斬首示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