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云策稱帝以后,仍然保留著林榮的黑木奏折制度,沒有陛下同意,黑木奏折連宰相也不能看,這是給封疆大吏的一種特權,他們可以直接用黑木奏折向陛下匯報重大問題,一是為了保密,二是免得因為公文在各衙門慢慢運轉而誤事。
侯云策接過黑木奏折,取過一柄銀質小刀,劃開蠟封的印紙,奏折很短,不過薄薄一頁,侯云策卻讀得很慢,讀畢,將奏折遞給薛居正,道:“你也看看。”
薛居正看罷,道:“看來江陵等地所上的奏折所言不虛,鄭使君也承認了此事,只是,依臣之見,鄭使君初到郎州,又遇到天災,才會出現郎州之民大量外逃之事,他所做的緊急措施也還不錯,可免其責。”
“世間萬物萬事,有因就有果,郎州之亂,周保權難辭其疚,他如今被捉到了郎州,也應了那一句話,種下什么種子,就結什么果實。”
侯云策又取過薄薄的奏折,再看了一遍,用手指敲敲了桌面,提高聲音道:“周氏父子在郎州,急征暴斂,競相盤剝百姓,除常賦二稅不斷加重以外,還有農具稅、牛皮銳、過橋稅、鹽錢、曲錢、礬錢、鞋錢、酒錢,更有甚者,楊柳吐絮、鵝生雙黃都是納稅,這些稅錢,是真正的苛捐雜稅,有一部分進了三司,絕大部分被各地官員中飽私囊。”
“郎州如此斂奉上,肆意搜亂百姓,難怪我軍攻打荊湖地區勢若破竹,郎州、岳州百姓還主動提供情報,郎州之事,是血淋淋的經驗教訓,絕對不能掉以輕心。”
薛居正進言道:“依臣之見,當務之急是從襄陽調一批糧食到郎州,將百姓安撫住,如今正在攻打西西蜀,不能讓郎州出亂子。”
侯云策贊許地點了點頭,道:“郎州安定,西蜀的抵抗意志就要弱上兩分,此事宜速辦,不能絲毫懈怠,還有,郎州不僅要廢除所有地苛捐雜稅,還要免除荊南、潭州、郎州等地歷年拖欠的租稅,所有的無名雜稅也全部免除,而且,給荊湖之民三年時間休養生息,免除所有的稅錢,特別是在荊湖和西蜀交界之地,多多地貼上這種布告,還要在布告上寫上,西蜀的租稅也免三年。”
薛居正沒有想到侯云策一下就免了荊湖之地的租稅,他有些遲疑地道:“西蜀比荊湖大得太多,若免了西蜀三年租稅,朝廷的負擔就太大了。”
“任何事情都有利有弊,這就要看是利大于弊,還是弊大于利。西蜀朝庫頗為豐厚,這些財產足夠三年治西蜀之費,根本沒有任何問題。這叫做放水養魚,魚多了,自然就可以隨時網起來宰殺,若是沒有魚,就算你的網再好,也是白費勁。”
交待完政策,薛居正很郁悶地就朝外走,雖然陛下的主意和辦法都還是不錯,可是陛下說出來的話,一點都沒有儒家的內斂,就和那些生意人一般,他暗道:“陛下畢竟是將軍出身,學問不深,若是他熟讀了圣人之言,說起話來定然順耳得多。”
雖然話不順耳,辦法卻是極好的,薛居正回到中書門下,就讓小吏們取過紙筆,他親自擬定了一份告示,告示內容就是侯云策所定下之策,當然,句子充滿了充斥天地的浩然正氣,將浩蕩皇恩表現得淋漓盡致。
此布告發出之后,荊湖之民都將侯云策當成了救苦救難的活菩薩,當然,這是后話了,在此暫且不提。
走了薛居正,侯云策剛站起來伸了伸懶腰,只見宰相魏仁浦和樞密使石虎又一起進了大殿。見到這兩人一起來了,侯云策就只好重重地坐了下來,道:“兩位臉色嚴肅,是西蜀戰事出了問題嗎,不過,各軍現在仍在行軍,想必戰事還沒有打起來,是哪一處邊境出了問題。”
石虎不愧為石佛,面對著陛下,也沒有展開笑顏,只道:“北漢劉繼業在代州屯積重兵,我擔心契丹人又會趁西蜀之戰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