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的心理醫生說得沒有錯,我是習慣了帶著笑容,但這都是從呂知先生這里學來的。三年前的那次審判讓我真正地看到了什么是社會險惡,人心叵測。而呂知先生的應對,讓我看到了自己的生存方式究竟該什么樣。
指尖因為緊張而在不停地顫抖,連胃也痙攣起來了,喉嚨仿佛被人掐住一般。
強忍著各種不適,破碎的語言從我嘴里吐出“抱歉,昨天”
沒有回復您的消息。
可明明我也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憑什么該在他面前這樣膽小我這樣告訴自己,然后對面那人根本像是沒有聽到我之前說的話,報紙只是輕微地擺動了一下它的紙頁,然后就沒了動靜。
咖啡館里放著令人安靜的音樂,而我因為昨天晚睡,現在也禁不住打了個哈欠。
就在我昏昏欲睡的時候,對面的人輕輕地端起了咖啡,以輕柔的聲音問道“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嗎”
我立刻清醒過來,搖了搖頭“完全沒有”
“這樣。”呂知先生抿了一口咖啡,然后放下了手中的報紙。
“抱歉,昨天沒有回復您的消息”我悄悄地看了一眼他,卻對上了他的眼神。
您是怎么找到這里來的
后面的話被我吞了下去。
“沒關系,我也已經找到了你。”呂知先生將雙手交叉著放在了桌上,“那么,你現在能回答我昨天問你的問題嗎”
“昨天的問題”我眨了眨眼,“這個嘛我還沒想好。不過,大概是不會再去上高中了。”
避開了他的眼神后,我立刻低下了頭。
“為什么”
“說到為什么呂知先生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不,我不知道。”呂知先生的語氣十分微妙。
耳邊是咖啡館的音樂,還有很多坐在咖啡館中的人的竊竊私語,我究竟想不想要繼續學業這種事根本無關緊要。就算是初中學歷,至少也是能養活自己的,只不過辛苦了點而已。
“或者說你為了工作,然后穿成這樣在這里陪聊,你覺得這就是你滿意的人生了嗎”呂知先生的聲音清晰地在我頭頂響起。
我抓了抓自己的袖子,抬起頭笑了道“您怎么能這么說做什么樣的工作只要能夠養活自己完全沒有問題,而且,這對我而言并不太難。”
呂知先生靜靜地望著我,點了點頭“嗯倔強的小羊羔一直認為自己現在能夠活下去是自己一直努力的結果,殊不知這只是命運的恩賜。”
“”
“真是個不誠實的壞孩子,明明也有為自己的未來想過,卻卑微地將其抹殺。”
“請您不要再這樣說了。”
“好了,不逗你了,接下來才是正事。你母親的那本書,我打算將它出版,以你的名義。”呂知先生說這話的時候也帶著笑意。
戴著手套的手能感覺到金邊玫瑰花紋的桌布有些滑,我深吸了一口氣“先生,那本書我母親說過不能出版。”
“不,那位夫人說的是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能出版那本書。”他說。
“可是我們之前就說好了”
“啊這可就難辦了。”男人如同蛇一般微微瞇起了眼眸,“我已經聯系了一家出版社,說我手頭有曾經爆紅作家久奈空栗最后作品的手稿。他們家也是想要這份手稿很久了,而且我們合同都已經簽了。”
“可是您都沒有和我商量過”
“抱歉抱歉。”他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卻并無歉意,“是一個同事說他的孩子已經國中畢業了,我這才想到小阿紫也差不多畢業了。不過要我違約也簡單,不過小阿紫要承擔全部的費用。只是這樣一來的話,凜的治療就不得不中斷了。”
“先生模仿了我的字跡”我問道。
“沒錯,就如同三年前一樣。”
心知自己不可能說過他,也不可能在經濟方面完全脫離他,算得上他也是三年前幫助了我們的人。這樣微妙的感激之情和巨大的屈辱感一同連著咖啡館的冷氣進入了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