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這兩年皇帝的表現,也讓朱景洪感覺很矛盾。
一方面老頭子對他防得很,只給臨時差遣干完就限制,去西北和遼東都是如此。
但老六不同,這廝的集賢館還在,整飭市舶司的差遣也在。
這說明在皇帝心里,他朱景洪的威脅更大。
但另一方面,皇帝在一些軍國大事上,又比較信任朱景洪的判斷,時常會詢問他的看法和意見。
整訓侍衛親軍,指揮西北作戰,朝鮮君主冊立,還有現在呂宋這些事……
這些無不說明,他朱景洪能力得到了皇帝認可,圣眷是有而防范也絕不會少。
這是一種很玄妙的狀態,太子和老六也身處其中,只是這哥仨感覺各不相同。
見朱景洪遲疑,朱咸銘抬頭問道:“還沒想好?”
“爹,兒子以為咱們要救!”
“一則呂宋為藩屬,盡心侍奉朝廷,如若不救道義上說不過去!”
“二則此事一旦傳開,朝廷不救諸藩屬皆以為大明衰弱,只怕又會有人生出異心!”
準噶爾和扎薩克的叛亂,其中最大的原因就是,他們認為大明已不夠強,覺得自己有實力挑戰朝廷,所以即使虧本皇帝也要摁死這些叛臣。
“其三在于,唇亡齒寒,呂宋乃是大明出海門戶,我們絕不能讓西夷將其掌控!“
最后一點,是朱景洪著重要講述的內容,便聽他接著說道:“西面印度被英法所占,準噶爾受羅剎國干涉而作亂,東面日本朝鮮反叛也有洋人作祟……”
“如今……西夷又在南邊兒海上作亂,爹您難道沒看出來,他們這是要從東南西北,一步一步鎖死咱們!”
事情的嚴重程度,被朱景洪這么一說,立馬就上了幾個檔次。
朱咸銘只想到了前兩點,第三點他隱約有些感覺,但還是沒朱景洪這樣看得通透。
如今聽其介紹,朱咸銘不由心頭一驚,暗道自己差點兒誤了大事。
而此時,朱景洪仍然在說。
“爹,時代世情在變化,您得把格局打開才行……”
把格局打開,這話朱景洪已說過好多次,每一次都能擊中皇帝軟肋,讓他心里格外的不舒服。
可沒等皇帝發作,朱景洪就接著說道:“周天子時守在中原,漢唐之時遠涉西域,前元時便已打出數萬里之遙,咱可不能只盯自己一畝三分地!”
“所謂害人之心不可有,然則防人之心不可無,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此番夷人作亂咱們務當嚴加應對!”
聽朱景洪滔滔不絕說著,朱咸銘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確實非常有格局。
且其縱論古今,放眼四海,果真有人主之相……
我特么在想什么?這小子有人主之相?但這小子確實有氣魄,實在是……
發現自己越想越偏,朱咸銘干脆就不想了,隨后他看向了朱景洪,冷著臉說道:“夸夸其談,紙上談兵而已!”
“沒什么事,就滾吧……你給我記住了,這次跟準噶爾人談判,千萬別給我搞砸了!”
對皇帝的脾氣,朱景洪也摸清了一些,他知道剛才自己那番話,皇帝已然是聽進去了。
之所以最后否定自己,也不過是最基礎的帝王手段。
“是……兒子一定會辦好差事!”
正在此時,程英稟告說太子來了,于是朱咸銘便讓朱景洪離開。
“是……兒子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