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雖已落下,但其光芒仍印照在更遠的山上,一直向上最終連到了天際。
蒼山如海,殘陽如血……朱景洪想到了這一句。
…………
正統十六年,七月初五,京城。
對普通百姓來說,這又是普通的一天。
若非要說有何不同,那就是眼下正直秋收,要比以往更勞累一些。
襄王府,內宅之中,同心殿外。
眼下已經入秋,天氣轉涼了一些,所以在同心殿外廊道內,兩名女子正在散步。
此二人正是寶釵和黛玉。
正常來說,她倆身邊少說也得有七八個人伺候,但眼下卻是一個人都沒有,顯然人是被她們故意揮退。
“寶姐姐別擔心了,不過是有人說閑話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事!”
“圣上明鑒,自是用人不疑,不會被旁人亂了主意!”黛玉出言勸解,語氣溫和神色從容。
朱景洪是正月二十五離京,到了西北前線始終沒有大動作,眼下進入七月還在與敵對峙。
這讓朝野上下都很意外,與眾人預想中的接連傳捷有所不同。
時間到了五月,前線還是沒大動作,朝中就開始有人冒雜音了,說以前朱景洪都是運氣好,現如今碰上硬仗就不行了。
對此,皇帝自是嗤之以鼻,而留守京畿的大小將領們,也都把非議的聲音當放屁。
他們這些專業人士,很清楚西北戰爭規模有多大,所面臨的局面是有多困難。
轉眼又過了一個月,朝中批評之聲更多了,從最開始質疑朱景洪的能力,現在已發展成懷疑他的目的。
朝廷派你去平叛,以前你屢戰屢勝,現而今卻避戰不打,是何居心?
什么為了養敵自重,為了把持軍隊,為了培植勢力,為了意圖不軌……
這些也亂七八糟的說法,就從四面八方冒了出來,從最開始官員們在談論,到現在已成市井小民的談資。
所以,眼下襄王府處于兩難之境,要么朱景洪被人認為能力不行,要么就有好事之人說他目的不純。
“妹妹,人言可畏啊!”寶釵嘆息道。
黛玉何嘗不知這些道理,她只是想開解好姐妹罷了。
二人繞著漢白玉圍欄,繼續往前慢悠悠走著,黛玉徐徐說道:“我聽說,前幾天大朝會,陛下御奉天門聽政!”
“便有言官攻訐王爺,陛下當即令錦衣衛將此人拿下,隨即命東廠廷丈三十……當場打了個半死!”
“既有陛下如此信重,旁人再怎么說……也都無關緊要了!”
寶釵點了點頭,隨后又嘆了口氣。
“其實……我倒也不只是為此事憂心!”
“戰場兇險,此前他在朝鮮,就身臨一線指揮……讓我憂心不已!”
“此事我知道,據說寶姐姐當年,還寫信罵了王爺呢!”黛玉失笑道。
黛玉常來同心殿,與鶯兒關系要好,自然是什么都聽到了。
寶釵不以為意,接著說道:“后來他去海上,更是與敵作結舷之戰,盯著炮火往前沖……”
“那幾個月,我都沒睡過好覺,成夜里做噩夢……”
最后這一句,卻說盡了黛玉心中,那時她在金陵守孝,無時無刻不念著朱景洪,得知他遭遇兇險同樣無比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