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靜坐了接近半個時辰,太子終于悠然醒轉過來,偏過頭看見了朱景洪。
因為頭腦昏沉,所以在朱景洪靠近后,他才念道:“十……十三弟!”
“四哥,你可好些了?”
“我……我無妨,無妨!”朱景源掙扎著要起來。
“四哥,你且躺著,我們就這樣說話!”
掙扎過后,確實是渾身無力,而且四肢酸痛,朱景源也就不堅持了。
“十三弟,你怎么來了?”朱景源忍不住問道。
“四哥,得知你身體不好,我來看看你!”
直勾勾看著朱景洪,足足好幾秒后,朱景源把頭轉向床內,說道:“我……我對不住你啊!”
朱景洪神色平靜,答道:“四哥,誰都有不堪的時候,都過去了!”
“你們都出去!”朱景洪吩咐道。
他兄弟二人談論的事,不應該被外人知曉,所以朱景洪把人叫了出去。
“十三弟,我……不敢奢求你原諒,但這件事……皆為我一人謀劃,與他們……并無干系!”
“四哥求你……求你……放他們一馬!”說到這里時,朱景源已在流淚。
朱景洪內心平和,正如他所說那般,這件事他已放下了,不會因此針對任何人,除非這些人自己找死。
“四哥,你多心了,我不怪任何人!”朱景洪徐徐答道。
“我……信你,多謝,多謝了!”朱景源緊握住兄弟的手。
一方面,他確實相信朱景洪承諾,另一方面他也不得不信,因為他根本就沒得選。
擠出一縷笑容,朱景洪勸慰道:“四哥,你好好養病,往后好日子還多著呢!”
“十三弟,我的身子我知道,這次……只怕是熬不過去了!”
每次生病,對朱景源都是一次苦熬,他確實是熬出經驗來了。
受限于醫療手段的貧乏,在后世微不足道的小病,奪去人的生命也極其正常。
所以,當朱景源說自己熬不過去,有極大可能是真熬不過。
對此朱景洪束手無策,只能安慰道:“四哥,你別胡思亂想,安心修養會好起來!”
搖了搖頭,朱景源閉上了眼,眼角再度流出淚水,也不知是害怕、傷心、懊悔,還是因為別的什么緣故。
“十三弟,四哥近幾個月時常做夢,生……生在了普通人家,你我……你我兄弟友愛和睦,是何等的……”
朱景源聲音時高時低,語氣時緩時快,且接下來的話前后顛倒,讓朱景洪判斷不出他是否清醒。
也就是這時,朱景源突然睜開眼,看向朱景洪問道:“十三弟,云想衣裳花想容,到底是誰寫的詩?”
聽到這個問題,朱景洪先是愣了一下,隨后答道:“四哥,是李白寫楊貴妃!”
沉默一陣后,朱景源又問道:“你是何時學會此詩?”
前一個問題就很突兀,結合到朱景源眼下這問題,朱景洪的思緒回到了八年前,那時他隨太子到金陵剿倭,就曾亂七八糟說過這句詩。
此刻朱景源問出這個問題,其實就是在問朱景洪,到底何時起了奪嫡之心。
短暫沉默后,朱景洪答道:“不知道,或許是正統十年,或許在那之前,也可能在那之后!”
這個回答,說了跟沒說差不多,朱景源也就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