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玉山直起腰正要說話,卻聽被朱景洪的話給壓了回去。
“都說為人臣當盡忠于君父,又天子為天下萬民萬物之主。”
“如今朕下了一道諭,你們拒不接受,這是哪里學的為臣之道又將朕這皇帝置于何地”
對這些學識淵博的大學士來說,要正面反駁朱景洪這番話很簡單,相關圣人之言隨便都能想出六七句。
可顯然,他們不可能直接反駁,而是要委婉一些,給自己留那么些后路。
“回奏陛下,臣等正是為維護君父,所以前來進諫忠言!”
“馮淵之文,或幾分可取之處,然則陛下以其為一甲頭名,著實過于抬舉,如此對天下讀書人有不公,或會引得非議……以致有損陛下圣明。”
接著鄭志清跟著說道:“臣等之忠,天日可鑒!”
此刻,朱景洪已坐到交椅上,靠在椅背上聽完了這些話,卻是平靜答道:“所以,只有按照你們的意思,才可保護朕之圣明”
“臣等不敢,陛下明鑒!”趙玉山幾人再拜
嘆了口氣,朱景洪道:“朕自繼位以來,將政務大事交付內閣,一應票擬幾近全部采納,朝會之時爾等稱頌……朕圣明燭照!”
“而今朕稍有主張,爾等便多加阻撓,這是何意”
“諸位,你們不能只在朕納諫時忠君,不能在自己所想被否時,就認定是朕行事不公!”
聽起來還真有幾分道理,尤其朱景洪此刻語氣陰沉,更給趙玉山幾人帶來了極大壓力。
結果余海遞來的茶杯,朱景洪拿起杯蓋撥弄茶葉,接著說道:“爾等今日之行,與其說是覲見,倒不如說是逼宮。”
這就又要問罪的意思了,趙玉山連忙解釋:“陛下,臣等萬無逼迫君父之心,只是點那馮淵為頭名,必定引得天下震動,還望陛下三思!”
“天下震動”
抬起頭來,朱景洪看向臺階下的幾人,平靜說道:“朕不是百年前的靈庶人,朕是當了十來年統兵大帥,定西北、平遼東、戰大洋,萬里,刀槍里闖出來,炮火中燒不死的鐵骨頭……硬漢子。”
說到硬漢子時,朱景洪將杯蓋丟回杯上,安靜的現場響起“叮”的一聲脆響。
“天下震動,我倒想看看……天下如何震動起來,真要是惹得天怒人怨,不等你們來逼宮,朕自己退位讓賢就是了!”
言罷,朱景洪也不再多說,起身繞過椅子走進了宮門,他已經表明了自己態度。
從他繼位到現在,還沒有大面積收拾過官員,比起他那老爹可仁慈太多了。
所以如果真的有人不開眼,他不介意把這些人送往南洋諸島,為大明的發展貢獻一份耗材。
干清門外,趙玉山三人還跪著,只是個個神色復雜。
“幾位閣老,都起來……早些回去吧!”
呂通招呼現場宦官們,命他們把趙玉山幾人扶起。
呂通接著勸道:“陛下心意已定,遵旨而行吧……朝廷大局要緊,你們要體諒陛下的難處!”
體諒皇帝的難處,趙玉山幾人很是無語,畢竟他們夾在皇帝和百官之間,那才是最難處的境遇。
一旦皇榜公布,他們內閣將會飽受職責,官員們敢進諫皇帝的不多,敢找他們麻煩的人可不少。
“唉……”
嘆了口氣,趙玉山邁步離開了,鄭志清三人面面相覷后,也只能跟著一道離開。
朱景洪覺得自己仁慈,而在這幾位重臣心中,他比朱咸銘要難相處得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