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陳裕盈的小兒子,其本人讀書不夠刻苦,所以如今只是個秀才,四十來歲的老秀才。
可出生在這種大家族,即使陳老七是只是個秀才,但其氣度儀態遠非尋常生員能比。
“出了什么事”陳裕盈問道。
“剛傳來的消息,泗州段運河工地上出了騷亂,變亂中打死二百余人,已被臨近駐軍隊彈壓,但附近糧庫遭人哄搶并放火,損失賑濟糧近三萬石!”
聽到小兒子這番話,陳裕盈難得露出了笑容,這下李自恒該要倒霉了。
他李自恒除了查案,還是主管賑災之事的官員,民變之事他怎么也得承擔責任。
除此之外,泗州段運河有災民上萬,如今賑濟糧被焚毀,如何補上缺口不餓死人,則是第一個麻煩事。
民變來得這般及時,陳裕盈便知苦于李自恒的人不少,如今這只是開胃菜而已。
鳳陽府城,北鎮撫司江北千戶所內,李自恒皺緊了眉頭。
這段時間,他都是在江北千戶所辦公,清流官員和廠衛攪在一起,怎么看都顯得很違和。
李自恒不在意這些,于他而言只要把差事辦好就行。
突如其來的民變給了他沉重一擊,讓他不得不分心解決這些麻煩事,首當其沖的便是堵住糧食缺口。
當然,民變的事也得查清楚,此事他交給了江北千戶所,至于東廠來人和錦衣衛緹騎,則是繼續清查兼并之事。
“泗州的糧食缺口,可以挪用其他各處糧食應急!”
朝廷以工代賑,除了安排了人在泗州疏浚運河,其他還有好幾個賑濟點,組織災民修路、挖渠及開荒。
從其他點勻一些給泗州應急,是比較具有可行性的辦法,這樣便可以騰出時間堵上缺口。
李自恒奉旨負責賑災,所有賑災糧他都可以調配,所以這些事他自己都能決定。
于是他立刻簽發公文調糧,然后其本人便去了泗州,一是安撫人心二是調查情況。
當然,他還有一件事要辦,那就是到了老朋友那里化緣。
所謂老朋友便是馮淵,這位做官還不到五年時間,就已擔任金陵巡按都御史,可見其升遷速度之快。
馮淵是狀元,但即便是狀元,升這么快也很少見。
馮淵升得這么快,完全是因為他把準了風向,做任何事都懂得體會上意,而且身體力行。
三月初五李自恒到泗州,待了兩天還沒查到什么,就收到了其他地方民怨陡增的消息。
民怨增多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有人傳言說他從各處調糧,就是想把其他人餓死。
這種謠言很低級,但其傳播卻非常迅速,而且自動升級版本越傳越歪,然后李自恒想調糧也調不動了。
沒辦法,他只能修書求到石崇,這位負責平叛的總督,希望他能暫調軍糧給泗州應急。
然后,李自恒騎馬趕往了應天,泗州到應天他又耗費了兩天,在三月初九上午來到了巡按御史衙門。
按理說借糧該找布政司,但現任金陵布政司被停職了,好像是在朝中被人彈劾,具體原因李自恒也不清楚。
布政使位置雖空著,但布政司還在運轉,唯有錢糧之事暫由馮淵代管,說來也是奇也怪哉之事。
巡按都御史后堂,馮淵親切會見了李自恒,這位老朋友和上官。
他們是老朋友不必說,而上官的說法也不是玩笑,僉都御史比巡按御史級別高,何況李自恒還是欽差。
“你在江北鬧的動靜可不小,說句你不太愛聽的話,如今到處可都人心惶惶!”
馮淵和李自恒交好,才可直言不諱說這些話,也算幫許多人道出了心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