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城里聞訊趕來的看客絡繹不絕,舟船擠得里三層外三層,綿延相接的頂篷猶如彩云起伏。江畔的山崖上也高高低低站滿了人,各自搖旗鼓噪,擊節起哄,驚得半空鴉雀亂飛。
漁陽刁氏擔當公證,即刻擊鼓三通,響遏行云。一時江浪滔滔,鼓樂齊鳴,似千軍萬馬奔涌嘶吼。
“轟”巨浪崩塌,水霧騰空,兩艘畫舫猶如出海蛟龍,齊齊向對方撲去。
數十丈的距離迅速縮短,眼看雙方越來越近,兩艘畫舫陡然掉頭加速,好似雙龍并駕前沖,顯然是要搶占上游,以借順流水勢。
“嘩啦”一聲,一丈來高的水墻憑江而起,攔住王氏畫舫。潘安仁雙手中指齊動,左手中指控訣,水墻不住膨脹,氣勢洶洶地壓向王氏眾人;右手中指頻頻勾動,對己船施法,一道道波浪魚群般竄躍而起,接連不斷地托住謝氏畫舫,往前高速推進。
轉眼間,謝氏畫舫超出了對方一個多船身的距離。圍觀眾人大呼小叫,潘氏的家丁、護衛們更是眉飛色舞,嘯詠喝彩,大肆吹噓潘二郎的神勇。洞真五指天向來以一心多法著稱,道法煉至精深處,五指可同時施展五行術法,形成五行轉輪,掌上洞天,堪稱一等一的道家封印絕學。
眼看水墻鋪天蓋地,王導忽一張口,放聲長嘯,一條栩栩如生的透明水龍從口中撲出,搖頭擺尾,將水墻嘩然撞得粉碎。
“音攻之術,以虛化實”向東的懸崖上,一個不足六尺的丑陋矮子懷抱酒壇,醉醺醺地吆喝了一聲。
邊上有人詢問“敢問劉伶兄,這門音攻術莫非傳自大楚十大道門之一的音波宗”
劉伶醉眼一翻,并不答話。那人笑了笑,自腰間解下牛皮囊遞上,劉伶鼻尖聳了聳,一把搶過來,咬著囊嘴狂灌一氣,隨后咂了咂嘴巴,意猶未盡地道,“是大燕的青稞酒嗎嗯,還摻了炎荒火山原的紅高粱,真夠勁”
那人笑道“唯有你這竹林六子中的酒仙人,才吃得慣這酒的火辣勁。劉伶兄,不知王導這門音攻術”
劉伶摸了摸鼓起的肚皮,意興闌珊地道“除了大楚的音波宗,誰能教出如此出神入化的音攻術”
那人目光閃動“瑯琊王氏的勢力居然延及大楚,不愧為天下第一門閥。”
隨著王導嘯聲不絕,水龍一頭鉆入江水,頃刻追上謝氏畫舫,龍身層層環繞圈起,龍嘴倏然擴大,就要吞下畫舫。
“王導大哥,好帥的音動九天”粗豪少年依舊半躺翹腿,嬉皮笑臉地擊節叫好。掌聲抑揚頓挫,猶如利刃劈竹,節節鏗鏘,赫然也是一門音攻之術。
“咦”劉伶探起上身,盯著粗豪少年,惺忪半瞇的雙眼閃過一抹奇光。
王導的嘯聲被掌聲打斷,水龍仿佛失去了脊椎骨,軟綿綿地耷拉下來,摔得水花四濺。而謝氏畫舫借助水勢,反而一沖數丈,再次與對方拉開距離。
四周響起雷鳴般的喝彩,潘安仁手掐術訣,謝氏畫舫猛地調轉船頭,占據上游,以洶洶順流江勢,一口氣沖向對手。
王導微微一笑,也不慌張。“砰”的一聲巨響,謝氏畫舫陡然一震,舟身半傾,似要往旁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