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老板上下打量著來人,此人一身灰布長衫,鼻梁上一副金絲眼鏡,嘴角含笑,卻一臉精明之像。
“您客氣了,未請教”馬老板端起老板架子說道。
“在下陳廣生,開了間興達貿易行,做些小生意。”陳廣生自我介紹道。
“好好”馬老板沒口子說好裝傻充愣,就是不提其他。
“咳咳,在下得知馬老板不遠千里,前來滬市采辦貨物,在下有心和馬老板交個朋友”陳廣生嘴上說著,臉上笑的陽光燦爛。
“不是老板,是掌柜。”馬老板有些沒好氣地說道。
“呵呵,都一樣,都一樣。”陳廣生似乎不以為意地笑道。
“馬先生要哪些貨可以說說,在下也可以代為組織嘛,你我都是華夏子孫,難不成真要便宜日本人”陳廣生見馬老板不為所動直接把話挑明說道。
馬老板瞅了陳廣生好一陣,好像陳廣生臉上有花似的。半晌,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從懷里又哆哆嗦嗦拿出一張帶著體溫和汗味的紙張,輕輕放在茶桌上,說道“這可是東家給們的底單”
陳廣生鄭重地打開底單仔細地看了兩遍后沉吟一下說道“馬掌柜,這些貨鄙商行也可以代為組織,價錢嘛也都好說,這樣我現在就可以給您報個價”
說罷,叫來廳外的下人,拿來筆墨對著底單一條條、一項項謄寫起來,謄寫之后又仔細核對一遍,確定無誤之后,開始在后面標注價格,待價格標好,又拿出一只隨身的紫檀木小算盤,噼里啪啦一通計算之后,標注了分項價格和總價,端詳片刻確認無誤之后,雙手捧著,恭恭敬敬地呈給了馬老板。
馬老板也鄭重接過,看了一遍,不置可否地將單子輕輕放在了桌上。
“怎么,馬掌柜覺得有哪些不妥”陳廣生還是笑瞇瞇地說道。
“木啥不妥,就是價錢高了些。”馬老板有些不快地說道。
“馬掌柜有所不知,鄙行貨物都是正規渠道進貨,有些還是國貨,自然比不得洋人水上來的”陳廣生臉上的笑容開始淡了,有些悻悻地說道。
“們可不管甚水上陸上,東家給們的要求就是貨要好、價要低,其他們管不著。”馬老板悶聲說道。
“掌柜的此言差矣值此危亡之際,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你我自當相互扶持,為國家民族盡自己綿薄之力”陳廣生霍然站起慷慨激昂地說道。
眼見他或正義凜然,或聲嘶力竭,或慷慨無畏,口沫橫飛說得嘴角冒泡,下面兩個聽眾卻越來越目光呆滯、神情木訥,似乎他要再多說一會兒兩人非睡過去不可。
陳廣生自覺無趣,頹然坐下,拿起茶盞咕嘟咕嘟兀自灌了一氣。
眼見曉以大義無用,陳廣生又喝了一口茶水,潤了一下發干的喉嚨,覺得恢復不少之后干咳一聲后又說道“掌柜的久在江湖,有些事情不愿牽扯,在下也是知道的,兩位不辭奔波辛苦,兢兢業業,讓人好生敬佩,這樣,我拿出一成利讓給兩位就算添點茶水錢。”說罷,兩眼目不轉睛直直地盯著馬老板。
馬老板卻也大咧咧地沖著陳廣生一瞪眼,說道“們可不能辜負東家所托,多謝招待,們告辭咧。”
說罷,向旁邊的老曹示意了一下,兩人準備起身離開,卻見陳廣生臉色一變,一拍桌子,廳外呼啦啦進來了一幫人,都是一身短打,或拿木棒,或拿鐵錘總之人人手上不空,面色不善。
“這是作甚,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馬老板有些怒了,言語中卻有些怯怯,頗有些色厲內荏。
“哼,你們不明大義,蠅營狗茍,現在只有讓二位冷靜冷靜,好好考慮考慮了。”陳廣生冷冷說道,說罷向打手們一個示意。
四名打手挾持著馬老板二人,卻沒有回到臥室,直接出了小院,七拐八繞找到一間柴房,將兩人往里一扔,“呯”一下關上門、落了鎖就再也沒人管二人了,柴房除了一扇門鐵將軍在外面把門,所有窗戶都牢牢地釘上了木條,沒有特殊辦法是出去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