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
龐縣丞瞪了一眼張里正,他從來不喜歡自己的清名有損,在他看來,作惡也好,行善也好,只有在治下的百姓口中人人稱頌才是一等一的好官,他尤其注意自己的清名。
“大人,那縣令交代下來的養路銀”這也是張里正今天特意來城中走一趟的緣故。
這縣城再好,有名的館子都是有數的,這魚味臻的魚吃多了也不過就是那么個味,至于其他的,不過也就是那個味,哪有他在鄉下做自己的土皇帝來的自在。
“養路,那自然是好,要致富,先修路,這是天底下最好的事情。”龐縣丞挑剔的翻了個面挑了鱖魚的右眼吃了,悠悠的又說,“只是,這世上哪里有這樣多的有錢人呢,不過是這家兩文,那家一文,就是偶有兩個三文的,誰不是傾盡了家當。”
龐縣丞嘴角的笑正如春日清風拂過的春水一般蕩漾開來,這李縣令不過是個平頭百姓,真當自己是盤菜了,沒有上面愿意撥款,她這錢從何處來
話都說出口了,傳遍整個洛南,若不做出些成績,她就是個活脫脫的笑柄,所有人把她的話當做耳旁風,這洛南就還是他的洛南。
“別說傾盡家當了,就是勞役,這十里八鄉的不過才過了不到一年的好日子,今春這麥臨近秋收還倒了,都不知道這日子怎么過,能掐把野菜曬的,出去打兩天工的,誰不是拼盡了全力,誰不知道路修好了那是好,可誰有那個空閑啊”
張里正拂過他長長的胡須,笑的滿是得意,可嘴里的話卻滿含毒汁,這是讓春華連抽調苦役的路子都絕了。
兩人商量一定,相視一笑,對飲而盡。
喝完,兩人互相客氣著往樓下走去,牛大笑著同龐縣丞的侍從發包裝精致的煙卷,兩人目送龐縣丞的車馬轉過街角,張里正立在魚味臻的門口笑瞇瞇的看向來往的客商,遇到熟悉的人,順便打著招呼,一會兒,牛大趕著車馬到門口。
“再歇歇”吳輝笑著將打包精致的剩菜遞給牛大,“這里面還有一盒為中秋做的好糕餅,您嘗嘗,有合心的我回頭給府上送”
“成啊”牛大頭直的高高的就像他的名字,“我到時候倒是要定些個,可是要老規矩”
“管保料用的足足的。”吳輝笑著說,順便給牛大同張里正發了兩根煙卷。
張里正拿起煙看了看,笑道,“這是東洋的煙卷”
吳輝連忙將煙給張里正點上,“可不是,您來這里哪能不備好的,還是我家姑娘從西邊發過來的,軍里特供的,有時倦極來上一根,最是提神。”
但這煙卷卻是對身體有害,若不是遇到打戰,延華并不喜歡多備,有多的,就托寄鋪轉給老爹。
“聽說你家姑爺又升了”張里正深深的抽了一口,眼睛半瞇著,話里話外卻是打聽。
“總是套口飯吃,說不上升,不過是受了安西王的賞識,平調到身邊,倒是他那兄弟英勇,如今已是從三品縣伯,說來,他的食邑正是在咱洛南縣南邊。”
千年的狐貍誰都別裝聽不懂聊齋,吳輝素來很知道張里正和善的面皮下怪有幾條人命官司。
“倒是你教導有方”張里正說著,心里雖有幾分嫉恨,但嘴上卻越發的和善,就是那不時看向左右亂漂的眼出賣了他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