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快要到清明節,家家戶戶都開始準備祭祖的事兒。
因著薛壯回來了,所以薛良平今年打算好生操辦一場。
一來因為兒子活著回來了要感謝祖宗保佑。
二來也想求祖宗保佑,讓兒子快些好起來。
祭祖少不得要準備香燭紙錢和上供的祭品,加上薛壯的藥也只剩一付便吃完了。
薛良平準備套車進城一趟,連抓藥帶采買,一并辦妥了回來。
夏月初見機會難得,頭一天在院兒里喂雞的時候故意跟孫氏念叨“唐大夫上次給開的藥方吃了半個月,倒是不咳嗽了,可這腿腳卻也沒見有什么起色,也不知是不是該再診診脈,換個方子試試。”
薛良平在院兒里劈柴,聽了這話覺得很有道理,便停下手中的斧子,抹了把汗道“月初,明個兒我要套車進城,你早點起來,給大壯收拾收拾,帶他再去城里給唐大夫看看。”
夏月初聽了這話頓時心花怒放,連聲應諾。
晚上回房,夏月初把自個兒的錢都掏出來數了一遍,一共是五百六十文錢。
她也不知道這些錢夠做些什么,不過還是找根繩子串好裹在腰帶里,她打算去城里看看能不能踅摸個生計,總要帶些錢做成本買原料。
反正這身子實在太瘦,套上棉衣根本看不出里面藏了東西。
次日起了個大早,因為今天要帶上薛壯,路上肯定不敢走得太快,所以薛良平頭天晚上就囑咐過,說早起直接趕路,帶著干糧路上吃。
夏月初給薛壯穿上孫氏前陣子給做的新衣裳,幫他把頭發梳好,露出額頭和英氣勃勃的眉眼,擰干手巾給他擦了把臉,覺得這人生得還真是好看,只可惜
薛良平進屋看到,心里也是發酸,自己兒子這樣一表人才,怎么偏偏得了這么個毛病。
秦錚幫著薛良平把薛壯和輪椅一起抬上牛車,央求薛良平道“薛大叔,我跟你們一起進城吧,我還能給你搭把手。”
薛良平素來好說話,自然沒啥意見,點頭答應下來,轉身回屋去找盛氏要錢。
盛氏接連病了幾日,心情本就不好,聽到要錢更是炸了廟。
“你個老不死的,去買個香燭紙錢要一兩銀子你咋有臉張這個嘴”
“你小點聲,這不是還要給大壯看病么”薛良平的聲音里透著尷尬,并不想吵得外面人盡皆知。
“我小什么聲,我天天省吃儉用,一個銅板恨不得掰成兩半兒花,你倒好,心里就惦記著你那個廢物兒子,大力和大勇就不是你兒子”
“大力和大勇這不是好端端的么,若是他倆病了,我還不是照樣給他倆請大夫。”
“呸”盛氏啐了薛良平一臉,“你個沒良心的老鬼,你才病了呢連自個兒的兒子都咒,你給我滾,滾出去,以后你守著你那癱子兒子過,我跟我自個兒的兒子過,咱們兩不相干看那個癱子是能給你傳宗接代還是能給你養老送終”
盛氏一聲高過一聲,把秦錚氣得拳頭攥得緊緊的,恨不得沖進去把那臭婆娘狠揍一頓。
薛壯倒是一臉與自己無關的淡定,還伸手拍拍秦錚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沖動。
夏月初雖然知道盛氏素來嘴上不積德,但是聽著她一句句癱子癱子的罵,心里也替薛壯難受。
她把手里的棉衣搭在薛壯腿上,低聲安慰道“沒事兒,她不給拿錢我這兒還有,日子再緊也不能斷了你的藥。”
薛壯坐在車上,居高臨下只能看到夏月初的頭頂,頭發又細又黃,身子更是單薄得一陣風都能吹倒。
見她給自己搭好棉衣,還細心地把周圍都塞好,心里酸甜苦辣攪在一處,咂摸不出究竟是個什么滋味。
但是等夏月初抬起頭來的時候,他已經收斂神情,恢復了平常的憨厚模樣。
薛良平和盛氏在屋里吵了許久,最后還動起手來,呯呯嘭嘭中攙雜著盛氏尖利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