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鄭金老漢突然讓開了位置,指著房門對柱子娘道,“你現在就來砸,我若是攔著你,老漢我這大半輩子就算是白活了”
他突然間這樣,柱子娘反倒愣住了,舉著斧子不知道到底該不該砸下去。
鄭金老漢一把搶過她手里的斧子,自己用力朝林二狗家大門劈下去。
跪在佛前的寧慶敏被這聲驚得渾身一抖,懷里的孩子更是被嚇得縮成一團。
她起身把孩子放在炕上,走到門口道“你們不要逼我,與其被你們抓出去糟蹋,倒不如我一把火全燒了干凈,什么糧食房子全都燒掉,我和兒子死在一處。”
外面的人一聽這話,急忙一擁而上,抓住鄭金老漢握著斧子的手道“別著急,咱們有話好好說嘛”
別的不說,林二狗家的糧食可是大家都十分覬覦的,在這個一年只有四個月不下雪的地方,存糧是極其重要的,關鍵時候能救一家人的命。
林二狗平時雖然不著調,但是對糧食也不敢含糊,他去年秋天買糧回來的時候大家可都是瞧見了,當時可是買了滿滿當當的幾袋子呢
“鄭金叔,你別斗氣,柱子娘說話不走腦子,別理她,咱好好商量,若真是把人逼急了,一把火燒了對咱們誰都沒有好處不是。”
這人說罷,又湊近鄭金老漢耳邊道“里頭就一個女人一個孩子,咱們這么多人,她們總有熬不住的時候,咱們著什么急啊”
鄭金老漢也知道自己剛才是沖動了,見有人給鋪了臺階,頓時就順著下來道“先來人去把煙囪堵死,讓她屋里不能生火也不能做飯,我看她能扛幾天。”
林二狗家這種土坯房不像一般的磚瓦房,煙囪都在房頂上,這種土坯房的煙囪都是從房子側面,比門框高不了多少的地方伸出去的。
來個個子稍微高點的人,找幾塊石頭塞進去,最后外面再堵上一塊破布,煙立刻就倒灌進屋里了。
寧慶敏被嗆得連連咳嗽,浸濕帕子捂在薛崇口鼻處,趕緊去灶間把火熄滅了。
火熄了之后倒是沒有煙了,但是因為外面太冷,加上墻壁都有裂縫,所以屋里溫度的流失極快,沒多久就開始覺得冷了。
寧慶敏把林二狗家的棉衣被子都翻出來,將兒子放在炕上,里三層外三層地把他裹住,自己則在地上走來走去,希望能夠靠活動來保持體溫。
外面的天色越來越暗,鄭金老漢安排了一下,叫大家辛苦點,今晚在林二狗家門口輪流守一下。
據他的估計,屋里的女兒和孩子,絕對撐不過今天晚上。
太陽落山之后,一下子冷了許多,林二狗家的被褥都是破爛不堪的,里面的棉花都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拆洗過了,其實并不怎么保暖。
寧慶敏只好解開自己的衣襟,將薛崇肉貼肉地摟在懷里,再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都蓋在自己和薛崇身上,勉強維持著兩個人的體溫。
“娘,我餓”也不知是什么時辰了,薛崇貼著寧慶敏的耳邊輕聲說。
寧慶敏聽了這話心痛如絞,這個破敗的家里哪里會有吃的,若是生火做飯,面臨的就是要被熏死的下場。
“崇兒乖,娘給你講故事,明天起來就有飯吃了。”寧慶敏低聲哄著孩子,開始給他講故事,時不時還要晃一晃他,怕他就這么睡著了。
薛崇縮在她的懷里,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也不知道是真的沉浸在故事里了,還是體貼母親所以不再喊餓。
寧慶敏的眼淚骨碌碌往下掉,卻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會驚擾了懷里的孩子。
自己上輩子到底是做了什么孽,這輩子竟然受這樣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