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雨嘴里嚼著棗,隨意指了指外面,道:“說有事出去一趟。”
“什么事這么著急?”若杉一臉懵。
十五逢集,又恰逢中秋佳節,今日的街市比平常熱鬧許多,車水馬龍,肩摩轂擊,走走停停,人聲鼎沸。街道兩旁貨攤一個挨著一個,后面鋪子、酒肆、客棧、青樓楚館林立,門頭上插的各式各色的招子迎風飄展。在這寸土寸金的地段,能開上一間鋪子已是不易,而李家的鋪子足占了半條街。
戴懷山陪同舒嬋、虞伯巡鋪,挨個介紹每間店鋪的營生,大掌柜難得親臨,那些鋪子的管事們小心翼翼的逢迎接待。他們大多只知大掌柜而不知舒嬋,見大掌柜對個女子如此謙恭,猜想這女子要么是東家的人,要么是官家的人。
對面街市巷口,溫在恒看著那道熟悉的倩影進進出出,身后跟著數人,皆對她點頭哈腰,她倒是一派隨和,文雅有禮,絲毫未有倨傲氣昂之色,很有些大當家的風范。溫在恒不禁感慨,都說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一別六年,她已破繭成蝶,自由自在,自信自強。
如此風采斐然的美人,怎可能不會被人覬覦?她身邊那個身著錦衣華服,裝扮得好似世家名士的男人,應該就是知雨和彩墨所說的戴大掌柜。她們的懷疑沒錯,那人的確風度翩翩,氣度不凡,一應照顧得當,看向嬋兒的眼神,是不加掩飾的傾慕。嬋兒是心無旁騖,可旁觀的人一瞧,就瞧出那男的心思不純。
越看越眼熱,百爪撓心般難受,溫在恒握緊了手中的馬鞭,恨不得立時上前去,將那個緊跟著嬋兒,言笑晏晏,道貌岸然的老男人一鞭子抽飛五里開外。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腦熱沖動的感覺了,可如今不是當年,當年哪怕她身邊的人是柴峻,他這個掛名舅舅也敢管敢奪,如今她身邊的人不過是個商賈,他卻邁不動腳,他憑什么管呢?他是她什么人,有何資格?
且看他如今,一身病骨一身的傷,便是同這個商賈比,他即不如別人的儀表、風度,也不如別人的家底兒。他只有一個龍驤軍副指揮使的名頭,雖然這個名頭響當當,可這些年他并未用這個名頭為自己撈取過什么好處。他沒心情沒時間去捯飭,他連自個身體都不在乎,更別提那些身外之物了。
哪哪都比不上,溫在恒想著這會兒還是別上前去自取其辱了,滿心郁塞的回了寺院。
因是中秋節,四里八鄉的百姓也紛紛涌進城里趕集,購置節禮,走親訪友。
一對夫婦從藥鋪里出來,朝鋪子里揮了揮手,走進了不遠處的食肆里。男人斜坐在長凳上,一腳踩著凳面,邊飲茶邊饒有興致的望著外面,目光追隨著那些來來往往的女子,露出猥瑣之色。女人也不管他,大口扒著飯菜,絮絮叨叨的數落著什么,那嘴巴就沒見消停過。
“哎哎哎!”男人忽地伸手打斷女人,指著外面,“看那邊!不是我眼花了吧?”
女人抹了把嘴,朝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不得了,“哦喲”一聲縮了縮肩膀,那張黃臉上登時浮現出兩片紅云來。
“是戴大掌柜!”女人也顧不上吃了,摸了摸頭巾,又扯了扯衣襟。
男人站起身踮著腳望,嘴巴半張著,像傻了一樣。女人使勁拽他拽不動,只聽男人叫道:“乖乖!大白天的,嫦娥怎地就下凡了?”
女人聽他這么說,也縮頭縮腦的從人縫里望去,待看清楚那一對俊男美女,霎時呆住,那震驚又嫉妒的神情僵在了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