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名聲,不知不覺間,已經和秦王一樣。在當時的人心目中,他們兩個都是兩面評價。
滿大街的人都在痛斥秦國,原先大家都因為一些事情鬧得不愉快,現在都把這些過往放在一邊。
對于士人來說,這樣的消息無疑是顛覆性的。
可是他們能做的,只有謾罵秦王和扶蘇。
閣樓上,田儋披著狐皮大衣,聽著這些難以入耳的話,他只是把眉頭皺的更緊。
這幫無知庶民,被人利用當了刀子還不知道。
楚國已經滅亡,下一個就是齊國。
自己都要大難臨頭了,還在忙著擔心一些本來就不存在的事情。
難道他們認為,秦王不設立官學,他們就有機會學到真正的知識。
齊王昏庸無度,相信后勝,不聽從君王后的安排,如今的齊國,到處都充斥著五國逃亡貴族,潛逃士人,秦國追擊的罪犯。
這樣許多的人匯聚在臨淄城,他們一不會為齊國繳納賦稅,二不會為齊國建言獻策。
這些五國的渣滓,既做不到為國殉節,又做不到與君同死,整日沉浸在對秦國的怨恨之中,蠱惑齊國的民眾,不做一點正事。
這樣的人都跑到齊國來,只會加速齊國的衰落。
‘只是,齊國就要衰亡了,這已經是大勢所趨,齊國就像是弱小的羊羔,秦國卻是十分強健的老虎。已經沒有什么勝算可言了。”
‘而我應該何去何從呢。我雖有權勢,家財,但是這些只能讓我取得榮華富貴一時。秦國的鐵蹄若是踏入齊魯之地,我該當如何呢?’
田儋領著自己的門客擇日離開了臨淄。
他到來時齊王和后勝都沒有接見他,等到走了自然也不會有人送行。
張良也在臨淄城。
他也望著隆冬時節灰蒙蒙的天空,預感到齊國危在旦夕,而臨淄城必定將成為重點搜查盤查的地方。
“此地不宜久留。我們恐怕要收拾東西,搬去別的地方。”
“為什么呀?”張良的仆從感到困惑,“少君好不容易帶著我們在這里安頓下來。之前那些富商都曾因為少君年輕英俊有才華而嫉妒少君,又因為少君做生意屢次掌握時機,獲得大利而故意報復少君。”
“現在,所有的一切糟糕的事情都過去了。少君在這里獲得了朋友,有了穩定的居所,馬車,新的仆人。為什么要放棄這好不容易得來的一切呢。”
張良望著一直跟隨在自己身邊的五個仆人。
他們清澈的雙目之中滿是困惑。
“我知道眼下的生活,是你們一直都在渴求的。可是如果你們相信我,就跟隨我盡快離開這里。絕對不要貪戀此地的繁華。”
“秦國滅掉了楚國,下一步一定是吞滅齊國,隨后北上消滅殘燕。現在秦國的太子,要把諸子百家的學說收歸官所。他決定要培養秦國的王室公子,讓他們成為百家經典的解釋者。”
這些仆人們紛紛疑惑。
“可是這和我們有什么關系呢?少君已經隱姓埋名很久了,在這里學會了臨淄人的語言,更有了臨淄人作為朋友,大家都在幫助少君。秦國人攻打齊國,難道就一定會抓到少君嗎?”
張良正襟危坐,“如果一個人經常在岸邊行走,那么他就比那些遠離岸邊的人更容易掉進河里。而如果一個”
“這只是其一。”
“眼下,我還發現一個更為重要的問題。那就是我低估了秦太子對于清除我們這些亡國貴族的決心。他的智慧,遠見,已經超越了當世絕大多數人。”
“他一旦開始整飭官學,一定會來到齊國臨淄。他會對這座城池進行大肆的盤查,許多人都將要被嚇走。如果是別人來到臨淄,我或許還有機會遠離危險。但是面對這個人,我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此人深謀遠慮,大權在握,誰也無法預料到他會做出什么事來。”
“你們應該也聽到了,現在外面那些士人都在說什么。”
仆從們回答說,“秦國的恒陽君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說實話我們并不意外。”
“但是我們所為少君得到的情報上,恒陽君一開始的目的是為了消除諸子后人和百家門派對經典解釋的權威,他認為把解釋經典的權力交給諸子世家來只會使得天下更加混亂。”
“這個人一向是出其不意的。我們都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