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當然!”蒙毅重重地放下酒爵,爵中濁酒都被晃到了案上。“我恨我權勢不夠大,說的話沒有人聽。”
蒙毅說著,滿目的痛苦。
邵平望著蒙毅,頓時對如今朝中的狀況有了猜測。
自他被人對秦王獻上讒言排擠,從咸陽城被攆到這里給趙太后看守陵寢,他的政治仕途就算是終結了。
再到蒙毅,他身后有著一個龐大的世家。蒙氏人丁興旺,族中才俊輩出。父親身為徹侯,在朝中份位極高。
可是這樣的一個人,在朝中都感到郁郁不得志,可見朝中風氣已然越來越壞。
這都是因為,大王執意要讓小人掌權。
“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邵平拿起酒爵喝起來,盡量讓自己不去直面那些黑暗的事情。
“你看這里,風景如畫。”
“山村野居,寥無人煙的地方,哪里來的風景如畫。”
蒙毅瞪著這山野,他很討厭東陵這地方。
這里不僅僅埋葬了大王的生母趙太后,還困住了他的兄弟。
“你要是能和我一起在咸陽城,我們兩一起在朝上說話,還怕其他人不畏懼我們?你是東陵侯,我是中大夫,咱們兩聯合起來,再勉強算上我大兄。到時候我們能在朝中刮起一陣革新之風!”
邵平望著蒙毅,欲言又止。
“我尚且走不出東陵山,何談到朝中議政呢。自從家父喪,我在朝中就無人依仗。大王看在先父的面子上,才封我為東陵侯。”
“胡說,明明人家嫉恨你的才華,看不慣你清正廉明。這才把你攆出來。你怎么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邵平聽了,只是低下頭來。
蒙毅這個愣頭青,也就只有我愿意和他做朋友了。
邵平的妻子在一側陪著兩人,看到蒙毅還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忍不住偷笑。
“真是一個癡,一個瘋。”
蒙毅看向一旁美麗端莊的婦人,“嫂嫂在說什么呢。”
“你不來時,夫君常念叨你,說什么你把他忘記了。你一來,夫君卻又一副恨不得你馬上走的神色。”
蒙毅聽到,十分驚訝。
“平——嫂嫂說的可是真話,看來你沒少惦記我。不過我可忙于公務,沒你這么多的時間傷春悲秋。猜猜我這次為什么親自驅車來看你。”
邵平只是望著蒙毅,他真遺憾,蒙毅這么好的人,為什么偏偏長了一張嘴。
“我不聽。你也別說。吃完快走!”
“那怎么行?這可不是待客之道。”蒙毅望向邵平之妻,“嫂嫂你說是不是?”
“中大夫想說什么,就快說吧。瞧把你憋的。”
蒙毅是真的急了,臉色漲紅!
主要是,他的好兄弟居然把這話當著嫂子的面說出來。
蒙毅還是望著邵平。
兩個人本來隔席而坐,蒙毅說得激動,早就卷著席子來到了邵平案前,漸漸地他自己也坐上了邵平的席子。
邵平也一再挪,已經從主位上挪過去了。
邵平感覺蒙毅不大對勁,“你這是做什么?要說就說。整這么多事。”
世界上怎么會有人明明知道自己不得志,還跑來專門舊事重提啊。
邵平來到這里快要五年了。
蒙毅看過他六次。
之前每一次來,蒙毅都是開門見山和他說國中之事。一開始邵平也很激動,恨不得拿著腰間的劍和蒙毅一起去干大事。
直到聽說蒙毅在朝中一升再升,甚至直接去了朝堂。
邵平開始感覺到,自己之后只能成為一個聽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