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誰說的多好,說得多么偉大,到頭來,把事情做成的那個,才讓所有人都老老實實,服服帖帖的!
雖然他的做法,是所有人最不提倡的那一種,是所有人都深受其害的那一種。
但是只有他結束了亂世!
在整個過去的歷史上,從來沒有一個人的功業能夠和今天嬴政所完成的相提并論。
嬴政沉浸在這樣的喜悅之中是必然的。
眾臣起初不以為意,他們也跟著嬴政沉浸在這樣的喜悅之中。
王綰整日紅光滿面,就是隗狀,平日里不甚參加宴會喜慶之事,他也頻繁參加慶功宴會。
一車一車的鳳酒從雍城拉往咸陽。
宮中的庖廚每天都要宰殺大量的牲畜,用以嬴政與群臣宴飲作樂。
越來越多的美女從各國送往宮中。
大街上到處都飄散著鳳酒的香味,女子的胭脂粉味。
蕭何一個人走在咸陽城的大街上。
太子這次一走,把他在咸陽城認識的人全部都帶走了。
寂寥時,蕭何終于想著要歇一歇了。
他走在大街上,看到商賈諂媚討好達官貴人,看到有妻室的男人盯著別人家的妻子,看到街上的小孩張口就是某某爵的兒子。
看到這些,蕭何只覺得自己眼皮疼。
這些天,他在廷尉府里看到了來自天下各國的案件。看得他自己都感到心驚肉跳,什么亂七八糟的。十個官與民的糾紛案情里,只有一個案子是判庶民無罪的。
原來在他自己看來義所當為的事情,在旁人眼中,竟然成了義舉、善舉。
走在大街上,蕭何心事重重的。
這里是多么富麗堂皇,整個咸陽城都是朱紅色的,美女穿紅披綠,好不妖嬈。城中的房屋瓦肆,都是從外地搬運上等的石塊建造的,橫梁也是挑選最好的木頭。
從外走過,內里的石板甚至在閃爍銀輝。據說這是某位九卿的親戚開的店。
大街上的道路很多都是用石板鋪就的。
駿馬疾馳,車輛往來猶如梭子在織布機上來回移動。看得人眼花繚亂。
俳優在大街上表演,男人捧個大肚子,以滑稽的樣貌,博取看客的高興。來往路過的富商看得高興了,給予一筆重金,往往就能夠他們改善伙食。
齊國來的人善于正在擊相唱歌。相是古代一種敲擊樂器,又叫作拊,成相,即一邊唱一邊擊拊。一說荀子《成相篇》可作歌謠,又為相聲的發源。
“請成相:世之殃,愚闇愚闇墮賢良!人主無賢,如瞽無相,何倀倀!請布基,慎圣人,愚而自專事不治。主忌茍勝,群臣莫諫,必逢災。”
“論臣過,反其施,尊主安國尚賢義。拒諫飾非,愚而上同,國必禍。”
“曷謂“罷”?國多私,比周還主黨與施。遠賢近讒,忠臣蔽塞主埶移。”
相聲相聲,自然朗朗上口,辭章優雅,斷句成誦。
這些說相聲的人不懂文字,但是荀子的文章,他們卻在心里記得滾瓜爛熟。
小孩子在一邊歡欣鼓舞拍打手掌,三五成群,一個拉著一個,也在唱著這樣的歌。
除了說相聲的,再就是樂師班子了。技藝高超的人,都在秦國王宮里侍奉秦王。
一些稍有才華的人,也加入了技團,跟著他們一起走江湖,靠手藝混飯吃。
這就是咸陽,形形色色無數人。
可是蕭何卻記得,就在去年秋天,他最后離開沛縣的時候。
沛縣的百姓家家戶戶尚且住著草料與木石修筑起來的新房,家門口旁邊也只是一圈樹枝樹杈就圍起來的柵欄,養雞養豬。道路都是人人在黃土大道上走出來的。
人們大都穿著黃色、褐色的葛衣,男子整天在田地里辛苦勞作,除了某位壯士;女子都在家中摘豆織布煮飯。
沛縣縣城里,同樣的季節,只有一望無際的山林,裊裊炊煙在落日下騰起。
是的,略顯荒涼。
而咸陽城,則是高樓林立,酒肆瓦舍并排,男子不耕食肉,女子不織著鮮衣。
人潮來來往往,金錢如水流動,人聲不絕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