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季望著昔日的兄弟們,他們都穿著襖子,灰頭土臉圍著自己,“曾幾何時,季喝到這樣一口酒,覺得甘美異常,一碗難求;如今再飲,卻覺得難飲至極。”
樊噲一臉迷茫,“大哥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周勃用碗磕著桌,“不是酒變了,是人變了,回不到從前了。”
劉季望著周勃,怪異一笑,“喝過了咸陽的鳳酒,那是真的烈啊。”
夜里,在盧綰家的草廬內,好兄弟們四個人一起睡在了一張榻上。
“我還以為你再也不回來了呢。”盧綰拍著劉季的肩,“一走就是半年多啊。當時也太突然了。之前還擔心你緩不過來呢。”
周勃則感慨,“兄弟你富貴了啊,我看你今天回來,乍一看還以為是朝中來個大官。還是這咸陽的風水好啊,養人。”
劉季縮在被窩里,“秦國廷尉李斯說,倉庫里的老鼠,比廁所里的老鼠過得幸福。這話果然不虛。”
“聽說你做了太子的衛尉。那是個多大的官啊。”
“說實話,這個官不大。是給太子看宮門的。”劉季笑著,“但是太子是什么人,未來的秦王。那么等到太子做了秦王,我以后就是給太子守國門的。”
一直都很安靜的樊噲突然問,“守國門,那是什么官?”
“為一方之將也。”劉季拉長了語調,看著自己的兄弟那一雙雙清澈的眼中閃出對自己的崇拜。
回到老家,劉季還是感覺過去的兄弟好,個個雙目清亮;這與咸陽宮里許多雙目渾濁的新‘兄弟’截然不同。
三人圍著劉季,紛紛祝賀他。
只是失去了神秘鬼神色彩光環籠罩的劉季,一旦沒有那種天命傳說的特征與其吻合,劉季的心態目前來說并不算膨脹,更沒有那種舍我其誰的自信。
而在他的兄弟、下屬眼中,劉季自始至終還是個普通人,只是他的運氣非常好,未來能夠成為將軍了。
劉季這次回來,一是想念家人,二就是告訴自己的弟兄們一聲,“日后我若是為將,必定任命伱們幾個為先鋒。我希望你們未來一定不要觸發秦法,好好地在這里等我。”
三人聞言,就開始在榻上給劉季以水代酒敬劉季。
劉季絲毫沒有嫌棄,一飲而盡。
兄弟三人之所以感謝劉季,是因為他當了大官后沒有嫌棄他們,還把他們當兄弟;而不是因為劉季給他們做出這樣的允諾。
因為,從小劉季就對他們幾人畫餅,說日后為將必定善待他們。
幾人正興酣,樊噲突然間問了劉季一個問題。
“你當大將軍的時候,就是太子繼位的時候。那太子什么時候繼位啊。我怎么聽說當今秦王要給自己修一座曠古絕今的陵墓。調動了二十多萬人參與。”
劉季聽到,也是嘆了口氣。
上次看了秦國的歷史,看到秦國很有作為的君主昭襄王的在位時長,差點讓劉季背過氣去。
若當今秦王的命和昭襄王的命一樣長,那他劉季到時候已經老了。
別忘了,劉季只比嬴政小三歲。
看著劉季臉色耷拉下來,樊噲忍不住問,“那運氣若是不好,你不是要當一輩子的衛尉嗎?”
周勃瞪著樊噲,使勁擠眼睛,“那也好過留在沛縣做個小吏啊。”
盧綰則雙手抱拳,他看到劉季陷入沉思,眉頭皺起。
“我看恒陽太子對你十分厚愛啊。讓你帶兵回沛縣,這排場,那多威風。太子深得大王厚愛,以后肯定有再次出征打仗的機會,太子會把機會給你呢。”
劉季聽了,還是沒有說話。
他在思考問題,太子為什么要對自己這么好呢,這個世界上沒有誰人會無緣無故地對自己好。有的只是無盡的利害沖突和權衡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