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們都會調皮的時候樹皮上刻下自己的名字,在石頭上鑿幾個坑。
何況之外遠行的大人,有人會在某處寫幾個字。還有的人擔心自己的痕跡不能留在原地,索性就把當時看到的景色之中‘一葉、一花’摘取下來,帶回家。
每個人都試圖在這世界上留下點什么痕跡。
只是有些人會在石頭上刻字,有些人則在忙著書寫歷史篇章,好青史留名。
這都是因為人類的一生有著極大的局限性。智慧不能全開,生命短暫猶如露珠消散,自己的力量太過薄弱。
但也正因為這些局限性,所以造就了不朽的藝術,不朽的人生。
每個人都有權利,有資格做這樣那樣一些幼稚的事情,比如刻字留名,表明自己到此一游。每個人也都有權力,買了極其漂亮的車子,隨心所欲開到任何一個地方,去看眾人眼中的羨慕之光,聽聽他們的贊美之聲。
但是,皇帝沒有這樣的資格。
嬴政不能做這些幼稚的事情!
坐在皇位之上的人,必須像臺無情的工作機器一樣。言行舉止,全部都要符合法律和道德規范!
一個國家的庶民,他可以去過那樣隨心所欲的生活,盡情的展示自己家里的豪車、戰馬;去到一個地方刻字‘某某某到此一游’。
但是一個國家的皇帝,他一旦這樣做,就會打破自己高高在上的形象。
嬴政越是外出巡行,巡行的次數越多,看到他樣子、知道他一天都做些什么事情的人就越多,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威望就越低。
當他起了炫耀之心的那一刻,嬴政已經一敗涂地。
而扶蘇也反復權衡過了。嬴政多多出巡,帶來的結果只會是負面大于正面。
這會導致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地位迅速衰落,他在天下人心目中的威望會迅速衰減,在秦卒心目中的形象也會慢慢變得一落千丈。
當嬴政住在深宮之內時,士卒們眼中的嬴政,那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王!
可是當嬴政大搖大擺出門炫耀時,那一刻的嬴政,像極了他們朝夕相處的頂頭上司。
他們的領導就是這樣。原本都和他們一樣一天三碗飯、吃撐了也會放屁的兩手兩腳生物。
一旦升級為領導,他們就開始在底層群體面前似公雞一般橫著走,對著廣大的被領導人群頤指氣使。
從那一刻起,工作、任務、使命,一切美好都在領導的指責聲中黯然失色。
下屬成為了領導的陪襯,成為撐場面的人,只為了讓領導更有面子。
這種原先在士卒、行伍、底層秦吏心目中十分不齒,但是輪到自己就喜不自勝的行為,歸根結底是人本質的劣根性。
可嬴政卻一再犯這樣一個的忌諱。
在相信人各有命的上古時代,深知天命的那些智慧者。
他們設計王宮,挑選守衛看護王宮,本質上是為了凸顯王權,彰顯威嚴。很多時候,安全都是其次。因為命是注定的。
但是后人學習古人,永遠都是跟著形走,而學不到神!
嬴政別說汲取古代圣人的智慧了,他反而在學習古人‘形’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為了彰顯自己的功勞,嬴政就給自己蓋最大的宮殿,蓋幾百間殿宇;再給自己蓋最大的陵墓;走最遠的路,巡行最多的地盤。
所有的所有,都是因為只學到了形,而沒有掌握‘神’!
嬴政的失敗,是他自己咎由自取的。扶蘇用不著做什么。
后來,成為了秦二世的扶蘇,他為了讓老父親在歷史上的形象光輝一些,把他那光屁股上大街的行為遮掩一下。那是三番五次給史官施壓,希望他們能夠修改自己的筆錄。
比如把嬴政東巡的次數,乃至耗費盡量不提或者少寫一點。
扶蘇后來可勁兒找史官遮掩這些事情。但是這光屁股走天下的歷史,始終深入人心,一度成為天下人心目中的笑柄,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在大秦帝國建立第一年的秋天,嬴政就開始了他的第一次巡行,這次巡行,主要是鎮壓趙國原先的百姓。
嬴政巡視隴西、北地,來到雞頭山,經過回中。
隨后他就在渭水以南建造了長信宮,不久又將長信宮改名為極廟,象征天上的北極星。